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:花千骨之画囚 作者:千杯灼 文案 一生算计,笑人不明,独独为他。 蹲下身子双指一划,点在她眉心,记忆瞬消,见她昏过去才冷笑着道,“你就永远忘记了吧,他永远那么清高,我怎么能让他自己走进深渊。”慢慢站起身来,“以后若是贻笑千古,便也只会说我东方彧卿肮脏卑贱毁了他而已。”步子走的缓慢,踏出青木门来,声音在空气中隐约不清,“万劫不复的罪名,我一个人背便好了。” 情深情浅,言语怎么说的清,为了白子画夺神器,这一切不过也是有人在背后替铺好路,才能让他安然罢了。只是这一切,都放在黑暗中,那些白日里的人们,怎么看得清。 就连他自己,都看不清。 内容标签:虐恋情深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:主角:东方彧卿 ┃ 配角:白子画 ┃ 其它:花千骨   ☆、以身为囚恨意浓   天下大战,长留重创,沦为阶下囚。   异朽阁之牢。   “白子画,你也有今天。”异朽君看着锁着铁链安静靠在墙壁上的人,向来波澜不惊的声线透着隐隐的残暴和戾气。说着狂笑一声,袖口之中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收紧,然后缓缓地覆上面具,露出面具下一张冷漠平静的脸。   “如何?”白子画双手被困住,也无法移动分毫,只是淡漠地抬头,凝视面前那熟悉的脸,轻道:“魔念至深,无可救药。”   “魔念?白子画你果然是迂腐至极!死到临头你还跟我讲什么魔念,既然你这一生成全六界天下苍生,不如也成全了我如何?”东方彧卿唇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,笑容间掺杂了阴狠,他步步逼近,走至白子画面前,抬手勾起他的下巴,强迫那人看着自己,双眼中皆是杀戮,“我倒真想看看你白子画是不是永远都只有这副表情!”   说罢,笑意渐深,浓郁冷硬的目光移至他凌乱衣衫下暴漏在外的锁骨,手指也顺着脸颊抚了上去,微微用力带起一片红,暧昧而又残忍的羞辱着他。“六界上仙又怎样?你还不是一个要在我东方彧卿身下呻.吟的婊.子!”   空气因持续的不见天日有些滞涩和黏稠,此刻愈加让人口干舌燥。白子画端坐着靠在墙上,一头如绸墨发垂至地上,肤色有些苍白,衣衫有些凌乱,表情却安然沉静,风华不减。   “东方彧卿。”静默了一会。他开口,那么平淡,那么自然自然地叫出这个名字,恍若一声清浅的叹息,“何必要执迷不悟?”他目光闪烁了一下,变得有些刺人而犀利。   东方彧卿眸中闪过冷锐,掌心用力,本就破乱的白色内衫裂帛而响,露出大片带着伤痕的白皙肌肤,瘦而不干,衬着纵横的血痕,愈发撩乱人心。   感受到衣料破碎,白子画眉峰骤起,冷哼一声,轻轻回荡在空旷之处的语调如陈年老酒醇馥而富有磁性,声调裹携的复杂情绪却显的愈而冷淡,“你够了!”   东方彧卿凑近他,舌尖顺着伤口的纹路轻轻带过,伤口还未愈合,抬眼看着疼痛与羞辱折磨得那人脸色更加苍白,不由得放肆一笑,舌尖继续向上游走。   酥酥麻麻的感觉毒蛇一样攀附上来,比起这感觉更让人痛苦的是……屈辱!身为长留上仙何曾受过如此屈辱,奈何身处囹圄仙力尽失。   在他脖子上狠戾扣下了牙齿,浓郁的血腥味道十分勾人。手指穿过墨发扣住他的头,伏在他耳边,“白子画,味道果真是美,怪不得长留魔道都为你欲罢不能。”   热气喷涌,转而又含.住他的耳垂,舌津.的粘腻,牢房中幽暗的灯光,以及劳房门口怔若未闻的守卫,都如同催.情的诱惑,一阵一阵的□□飘散开来。   淡色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,白子画闭眼深吸一口气,再睁眼时眸底一片冷冽,几缕飘摇发丝滑落至肩头,面色冷然,琼瑶美玉一般不可亵渎,“我最后一次警告你。”一字一顿犹如宣誓般凌厉,“不要碰我。”   咣的甩了他一个耳光,力道之足,竟觉得手心生疼,目光冷漠的渗人,阴狠怨恨在眼底汹涌,“见死不救比杀人更残忍,你当初就该料到日后会有此一天。”说罢,袖袍一挥,将他按在冰冷的墙壁上,对着背后守卫道,“都转过身来,看看六界这风华绝代的白子画...”语气一顿,“上仙。”   待众人看着两人,东方彧卿才突然咬上他漠白的嘴唇,撕咬如兽,手却意犹未尽的游走在他赤裸的后背,感受到他嘴唇僵硬的闭合,背后的手移至袍下,探入臀缝,定定停在幽深的穴口,突然的刺激迫的他开口,舌如愿滑进,与他的舌蛮横的纠缠在一起,辗转吞舐,口中津液顺着嘴角和下巴滴在他光滑的胸口。   白子画眼神一凛,不再犹豫,十成十的劲一口咬下去。浓厚的血腥味弥漫开来,感受到那人闷哼一声退开,表情冰冷如初雪,“好玩吗?”素日不变的淡漠眼神终于含了隐隐怒意,被困住的手一紧,喉头滑动,声线竟有些嘶哑了,“你这样目的何在,羞辱我?果真幼稚顽童。”‘呸’一声吐出嘴里血沫。嘴角艳红的血色,更增添一分冷漠。   “幼稚又如何?”冷笑一声,猛地用力,拧脱他的下巴,又吻了上去。   下巴剧痛难忍,下身也是,全身仿佛放进烈火中煎熬,连着一颗心也受着非人折磨。   口舌还缠在一起,东方彧卿便用掌风破碎了他下摆的袍裙,一丝不挂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,缓缓抬起他的一条腿,没有任何润滑的进入,生涩而艰难,紧密的甬道给自己也带来痛和快感,然后也不顾他的疼痛和耻辱,抽动几下,温热的液体顺着流下来,滴在地上他破落的白色衣衫上,才停下动作定定的看着他。   可是白子画突然就静了。   他长睫微敛,掩住眼底的潋滟清华,不喜不悲的目光,就这样安静落在远处,不出一言,谪仙风度分毫不减,这便是长留上仙白子画,安之若素。   帮他扣上下巴,似看透他的想法,冷冷道,“如果你想死,我不光会让你长留三千弟子陪你,还会让你守护千年的天下苍生陪你。”然后掌力断开铁链,解了披风裹住他,将他另一条腿也夹在腰上,道,“吻我。”   见他不动,又挺了挺身,“为了你的苍生也要不是么?”待他吻上来,才一步步走出地牢,身体某部分还紧密的连在一起,刻意折磨他般绕着异朽阁铺满石子的小路走向房间,凹凸不平的颠簸带来莫名的快感,侍女守卫好奇的目光仿佛如刀,狠狠的践踏着他的尊严。   挥掌之间,房门已开.东方彧卿缓慢而又刻意的抬腿跨进房间,借着掌风带紧房门,将白子画压在床榻之上,奢华名贵的冰玉床透着丝丝凉气,床帘盈盈而动.东方彧卿伸手握住白子画微微昂头的欲望,笑的猖狂,“怎么?白子画,有感觉了?”若无其事而又带着淡淡的嘲讽,说罢包住欲望的手上下而动,“嗯.。”齿间溢出一声极轻极淡的□□,仿佛蛊惑人心般淡漠的脸上透着隐隐的痛苦。   “东方彧卿,若你...想就此.让我妥协,那你就..算错了。”只是赤.裸相对,说出的话再冷便也泛起一丝温度。   “果真是六界第一口是心非.”冷笑的加大手上的力度,看着渐渐变大的欲望和他隐隐发红的耳朵,忍不住伸出舌在他欲望上舔了一口.听他压抑着的闷哼一声,东方彧卿绕着欲望狠狠吸了一口,满意的看他脸上终于沾染了□□的难耐,“还是第一次呢?”说着嘴角轻勾起残忍的笑,含了上去.压制的欲望浮起,快感渐成燎原之势,灼烧着人的理智,“东方…彧卿…你…”字不成字,句不成句,羞耻和欲望混杂着,一股白浊喷薄而出,还有星星点点沾在那人嘴角和脸上,看他目光亮的如同野兽捕猎的觎待。   定定的看着他,清长的指擦掉嘴角乳白,东方彧卿退出自己的欲.望,在他xue.口沾上还有温度的液体,轻轻做起扩.张。等他渐渐适应三根手指才重新.进.去,热而紧密。东方彧卿一边运动着咬上他的唇,野蛮而暴烈的拥着,喘息着,在白子画精皙的皮肤上烙下一个又一个青紫的齿痕。   忽然,东方彧卿抬眼看着他道,“既然你永生不死,我永世轮回,那么我们便生生世世纠缠!这是你欠我的,你就该用整个生命来还我!”   看着他热烈的目光,一时无言,你的占有欲是如此可怕,执念如此之深。   眼皮困倦,睫上仿佛落下一只蝴蝶,沉重而恍惚,感觉有人将手扣在自己脸侧,微微用力的收紧,皮肤绷得生疼,睁开清古如潭的双目。便见东方彧卿毫不掩饰的目光落在自己眼中,骨节分明的手也牢牢掌控遮。   “放开我,东方彧卿。”平静的嗓音已经嘶哑,却不损半分谪仙风度,仍是翩然风采,素玉无瑕。   “放开你?”东方彧卿哼笑一声,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脸,覆在锦稠之下的身体愈渐发烫,缓缓靠近白子画素洁的脸,将嘴唇贴上去,忽有悲戚的言道,“若你不是这般无情该多好。”说罢又像是忆起往日他冷漠的脸,怨恨涌起,眸光冷厉的笑了,“可偏偏是你,你害死了我父亲,你也该死!”   “我说过,对就是对,错就是错。”白子画目光渐空,坦荡而释然的说道,“即使你将我囚禁到形神俱灭,我的决定依然不会变。”嗓音说话间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,看着目光直直盯着自己的男人,竟隐约觉得不安,这人执念究竟有多深。   “我不想听你重复你杀人的理由。”依旧是严肃而又毫无波澜的脸,东方彧卿忽看的厌倦,闻他嗓音更觉不耐烦,凑过去便咬住他的嘴唇,干枯的薄唇带着若有若无的甜味,撕咬着轻.舔着,无情无欲的脸又教人欲罢不能,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,东方彧卿感受到两人赤身相对的摩擦情欲,轻声嗤笑道,“你如今还有感觉?白子画,我问你,你我之间行云雨之事是对是错?”   “是错。”生硬的回答道,目光不躲不避。   “但你确实和我做了,并且……”东方彧卿停了话音,再次袭上他的嘴唇,用自己口中的津液湿润他的口腔,勾住他的舌头拉近自己口中,刻意吸的微有声响,看着那人难堪的脸色,心中情欲更浓。口齿相依,唇舌纠缠,几乎将他整个人生吞活剥咽了下去,吻不够似的缠绵着,终于等到气喘吁吁才放开他,白子画抬手轻轻擦掉嘴角溢流出来的银丝,不发一言。东方彧卿不甚满意的按住他的手,一点点牵引着放在自己的欲.望之上“白子画,转过脸来,看着我。”   白子画迟疑了半秒,转过脸看着他,桃花眼中少了伪装的笑意和善,有的只是暴虐和占有欲。   像是看透了一般,白子画忽伸出手拉下他的脖子,学着他那般将嘴唇递上去,吻在了一起,东方彧卿不明所以的任他缠.住舌尖,毫无经验的.吮.吸,待到吻得痛快,他放开他,手臂也无力垂下,眸光微微躲避着。“不过是□□,若是心中无情,做过又能怎么样?”   “你这般主动便是为了向我证明你心中无情?”东方彧卿面色冷了半分,嘴角勾起一丝笑,低头含住了他胸前的两颗红点,不知怜惜的用牙齿狠狠.碾.磨.舔.舐,觉得足够了舌才下移,吻遍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,绸被缓缓滑到地上,身下人的赤.裸全都暴露在目光之下,美得不可方物,场景香艳.旖.旎。“你不是成仙之后不食不累么?那么今日我们便继续昨天没做完的事。”   “你,够了!”白子画一向不起情绪的眸中透着一丝冷寂,几乎万念俱灰空洞,“无论你做什么?我……都……不会改变……原则。对……就是对,错就是……错。”句子随着身上之人的动作,破碎的不成样子,却仍然带着坚韧无情的风骨。身后的伤口还未愈合,便又掀起一阵痛楚,这疼却让他越发清楚,东方彧卿究竟有多恨他。   花千骨一坠为妖神,杀阡陌毁了容,五仙死伤不明,独留东华屈身苟且,白子画承辱身下,仙魔两界倒真真是嘲讽,由着一个世世轮回的男子操控了一切结局,自然,这也不过是个人心魔作祟,才踩着他铺好的毁灭之路,无声无息消尽。   “够了?不,远远不够。”东方彧卿抬手抚上他的唇,笑的有些痴迷,“你不明白,这么多年,一直是对你的恨支撑我走到现在,一生的痛苦,你要我不恨你?可笑。”   眼光逐渐悲怆,复杂的恨意弥漫在他的笑容里,笑着笑着目光落在身下淌出来的鲜红,像忽然平静了一般,身下慢慢的,终于停了动作,然后从白子画身体里退了出来,躺在他身侧不再出声。      ☆、以假作戏入皇宫   天色早已明朗,闻询而至。   东华素来不喜言语,却与门口守着的仆女言语几句,“我要见阁主。”   “阁主还在休息,任何人不得打扰。”仆女冷硬信仰的面色像是一个崭新的绿鞘。   “红柔,我要见阁主。”东华一身黑衣凛然,似染了剑刃的寒光。   红衣女子也敛起了眉峰,她的命是阁主给的,她便只听他之言,为他忠心完成每一项任务,“没有阁主命令,任何人不得逾越半步。”   闻得门外声响,他翻身下榻,尚未着靴赤脚踩在掉落的锦被上,面无表情的踏过,思虑着穿好衣服,面容姣若月色,清而醉人,墨发不乱的扣在冠玉之中,气势逼人。东方彧卿回头看了一眼狼狈却不可怜的白子画,终于冷笑一声走过去,将地上的锦被毫不怜惜的甩在他身上,转身走至门口,开了房门,面色默然。   红柔见他出来,忙恭恭敬敬道一声,“阁主。”   东华看着眼前难以捉摸的人,质疑道,“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?”   “东华,你该清楚自己的身份。”口气暗含嘲讽,东方彧卿目光落在远处,“你不过我手中一条贱命,如何妄想左右我的行为?”   “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?”东华面色隐忍,“花千骨已经变成那般模样,你却……”   “够了。”东方彧卿仿佛没有听下去的耐心,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,“她已堕为妖神,留在七杀倒也合适。”   “放了子画吧,你做的错事已经够多了。”东华沦落的沧桑,口气决绝,“我愿意用我这条命来换。”   “放了他?”东方彧卿似听到不可言明的笑谈一般,双目之中寒意透彻,直直逼视着他道,“他断七情六欲,护六界周全,守神器安然,漠将死之犯。而我,不过是欲杀而先隐,欲立而先废,欲夺而先赠,予他半世平和,毁他六界繁荡,又何错之有?他这条命本就该是我的,牺牲了这么多人,不过是为了他一人,你觉得,让我放了他,可能吗?”   东华无言,不可理解一般看着在他眼中过于疯狂的东方彧卿,“这样真的值得吗?”   “你们都不会懂的。”东方彧卿恢复了往日风流俊雅的姿态,“我现在要回一趟学士府。”说着微微歪头,口气带着不可忤逆的冷漠吩咐道,“红柔,看好他,让人把房间一并收拾了。”   “是,阁主。”红柔遵从的拱手垂首,目送男子素冷清润的背影消失在诡异的阵法之中。   东华终也没能看到房间内被折磨过的白子画,许是不敢,许是不忍,也许是他想保留最后半分颜面。   出了异朽阁漆青的大门,东方彧卿才提起嘴角的笑意,月牙双目中顿时填满沉辉,灼灼晶莹。   这个点,早朝的时辰早就过了,约莫府里的人也正着急,因为无论多晚他从未留宿异朽阁,昨个却是下了早朝直至此时一直未回府邸。   行至学士府时,门口的守卫正不知所措,见他出来,慌忙禀报道,“大学士您可回来了,早晨皇上传旨让您进宫呢!”   “可说是什么事了?”东方彧卿疑惑凝眉,脚步顿在府门前。   “这..未说。只是要您尽快进宫。”守卫苦着脸,接着说道,“还说去晚了要罚你半个月俸禄。”   “好,别担心,我这便去。”东方彧卿答应着,见老管家急忙迎出来便吩咐道,“快去备轿子,脚程怕是来不及了。”面色正经的与平时无异,其实他知道这些日子也快结束了,他不需要再覆着两幅面孔存活,不必掩着面具,不必再瞒着任何人,他东方彧卿不再有异朽君和大学士之分,他是他自己。   备下的轿子很快就赶到了皇宫,烈行云一面囧色的看着来人,压低声音道,“大学士你终于来了,皇上正发脾气呢,你说话小心点,要是把你..”说着做了一个“咔嚓”掉的手势。   “皇上怎么了?”东方彧卿微有噎然,“怎么会..”   "诶,快别说了,赶紧进去吧。"几乎是用推的将他推进大殿之内,烈行云也迈进来立在一旁等候差遣的模样。   “皇上。”东方彧卿见孟玄朗憋着脸色坐在御座上,欲发而忍,忙掀袍而跪,“微臣拜见皇上。”   “大学士你可算来了!”孟玄朗从御座上起了身,走到他面前,口气有些着急,“快起来。”   “皇上,怎么了?”东方彧卿神色不解,疑惑道,“这么急找微臣来可有要事?”   “你..”孟玄朗像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,干着急拉着他的胳臂,“你知不知道..”   “什么?”   “你知不知道..尊上不见了?”孟玄朗半天憋出一句,“长留被毁的不成样子,如今尊上也不见了。”   “尊上不见了,皇上为何如此着急?”东方彧卿不答反问,抬眼看着他皱起的眉目。   “可是..千骨也不见了啊。”   微微沉默,东方彧卿才释然般的开口,“可能和尊上在一起吧。”   “可..可轻水也不见了啊!!”孟玄朗口气忽然急躁起来,“平时这会她早就在我殿里孟大哥长孟大哥短了。”   “嘿嘿,原来皇上是想小师妹了啊。”烈行云憨憨一笑,大大咧咧的开口,“怪不得呢!”   “闭嘴!”孟玄朗呲牙吼他,“你你你!你知道个什么!我那是想她吗!”   东方彧卿不由莞尔,压着笑意可以说道,“轻水姑娘回周国了。”   “什么?!”孟玄朗不由双眼微瞪,无法理解似得声调陡然提高,“她回周国干什么?在蜀国呆着难道不好吗?还有烈行云这个木头脑袋当陪练。”   “微臣..”烈行云刚要开口,便被孟玄朗打断了,“闭嘴吧你!”   “...”立着一边不敢再插嘴。   “好吗?人家轻水姑娘可是周国公主,国宠娇养,在蜀国,皇上您这么忙哪有时间陪她,倒是烈行云把功夫都搭进去了。”东方彧卿刻意把话说得不痛不痒,似要激起他的情绪。   果然,孟玄朗黄袍袖摆一甩,面色不佳,“那她也不能...大学士你快想想办法啊。”   “不如皇上修书周国皇帝,明媒正娶把轻水接过来?到时候她便是想走也走不了了。”   “你这是什么破主意!”孟玄朗不甚满意,眉峰聚成了疙瘩,“我怎么能娶她呢?!”   “这娶不娶皇上您自己拿主意。微臣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。”说罢东方彧卿微垂了垂首,等他自己定夺。   “哎呀,罢了罢了,你们下去吧,我自己好好想想。”   “是。”东方彧卿和烈行云皆是一脸忍笑的表情,退出了大殿。   恐怕这世间人皆如此,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。   “大学士,真有你的。”烈行云酣然冲他竖了个大指,挤眉弄眼笑的古怪。   “为皇上分忧乃大学士分内之事。”东方彧卿神情温雅平和,冲个拱手行了礼,“我现在要回府了,烈将军留步。”说罢便迈开步子朝宫门外走去,烈行云看着他姿态风流的背影,咧开嘴笑了。   回程时,步子行的并不快,隐约听得到市井之中人们的纷纷嘈杂和议论,“诶,你们听说了没有,长留山现在可是被毁了,啧啧,真是世事无常啊。”   “是啊,你说那长留上仙如今都不知身在何处呢。现在就剩下蓬莱蜀山两派成些气候了。”   茶摊上的小二慌忙打断,“呸,可莫得胡说,这天下大事岂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管得了的?”   “是是是,小二哥,你看,我们哥俩这不是随口聊聊嘛。”   嘈杂交谈随着轿子的行进变得越发微不可闻,东方彧卿阖着双目养神,似乎看不出情绪,唇角却酿开一丝幽深的笑意,白子画,你也有今天,心中暗冷,我东方彧卿这次定然要你生不如死,我倒要看看你几时才会承认,你既然能为了骨头挨了六十四根钉,又怎么不能为我毁了这对错的原则。   心绪渐渐飘着,竟恍惚映出一张素冷的脸,有微微的□□,僵硬而发红的耳尖,还有起伏的呼吸混着压抑着的喘息仿佛回荡在脖颈耳边。东方彧卿忽猛然睁开眼,记忆倏地消失,眼神凌然,思绪清荡无存。   “大学士,到府了,下轿子吧。”轿夫粗糙的嗓子在外边唤道。      ☆、以念作约毁旧情   掀开轿帘,走了下来,似乎是一副坐不惯轿的模样,脸色微白,稍跄一下便扶住了来迎的管家。   “学士,你怎么了?”管家苍然的面庞上尽是关心,“平时里想是未作惯轿子,有些不舒服?”   “我没事。”东方彧卿文文雅雅的声调低了半分,另一只手扶着额角,虚弱的说道,“扶我进府休息一下,不要紧的。”   管家旁边那个面色诡然的青年转了转眼珠,谄媚一般扶在了他另一边,“学士我扶您回房。”   东方彧卿自是认出了这便是当日明王安在身边的奸细,不以为意一般任他扶着回了房。房间其实暗有密阁,密道通其异朽阁,只是平时保险起见,从未用过。   本不想用,只是归程中得了异朽阁暗信,花千骨竟到了异朽阁,也不知是何用意便擅闯法阵,意欲找得异朽君。打开密阁的那一刻,东方彧卿心里还有些哀然,这世间,若没有白子画,倒也没有这翻天覆地的争斗和仙魔之下的生灵涂炭。   东方彧卿恢复平静冷厉的面色,走近挂了一副字画的墙壁,骨节分明的清长手指按在上面,摸到凸起暗暗用力拧开,墙壁顿时开出一条通道,幽暗的入口,内里却闪着幽红的光芒。   素月色的衣衫微摆,东方彧卿抬步迈进了通道之中,石门缓缓关闭,丝毫看不出缝隙。密道之中,墙壁上的凹陷嵌着人骨骷髅,骷髅中燃着不灭的灯烛,许是有人定期打扫。密道非比寻常,错杂的口洞和路口很容易让人找不到出去的路,骷髅和金属灯架的摆放位置像漩涡一样,呈八卦向,亦是一种迷途阵法,倒是安全的很,除他一人外,几乎无人可破。   左三步,中前两步,退一步,再右前四步,便可前进三步,走的轻巧精密,滴水不透。   约莫半刻不到,便走到了尽头,通至异朽阁的侧室,从侧室缓缓走了出来,身上已然是紫黑衣袍,气势灼艳。   空气之中悬挂着莹蓝的舌魄,幽幽漫着诡异。拂袖一挥,袍裾之间无风而动,东方彧卿便稳然坐在了正中高座之上,座上雕刻的花纹奢华冰冷,衬着他此刻生硬的脸,愈发让人心惊。   ‘轰’的一声,一身红袍的花千骨掌下留了三分力,双扇青门却重重倒地,荡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尘埃。   两人对视,一时无言,花千骨敛进眼底的悲哀和波澜,没有质问,没有声嘶力竭,有的只是轻恍的声音,“异朽君可愿做笔交易?”‘异朽君’三个字咬的清晰冰冷,再无当初痴痴笑着喊出东方的温情和单纯。   东方彧卿避过她的眼神,心中百味杂陈,仍是稳着声音道一声,“骨头。”   “我问异朽君,可愿做笔交易?”眼中不起波澜,口气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,花千骨姿态不变的站在殿口,逆光的脸掩在阴影之中,气氛越发沉重压抑。   “你说。”终是忍不住,东方彧卿开口道。   “我愿意一切交换,告诉我白子画在哪里?”哀莫大于心死,早先执着的留在他身边,最后不过落下如此一副残躯,物是人非,她竟怨恨起这师徒身份来,再也不言‘师父’之称。   “这笔交易,异朽阁..做不了。”顿了一顿,东方彧卿仍是回绝,目光落在她艳丽的眉间,早不似先前清丽可爱,当初那副眉若黛山,目若碧泉的脱俗模样都是被自己毁掉的。   “你是做还是不做?”花千骨丝丝落落的墨发隐约含了风,微微扬起,无情的口气重重掷地,“怎么?你们‘帮’我落得如此田地,我倒是该感谢你们。”   “骨头你..”对着她是始终狠不下心,毕竟一个无辜的女子因他扭转了命运的齿轮,牺牲在他的报复之下。   抬掌便挥向东方彧卿,掌风下的巨大力量震得石壁微颤,抖落掉一些细碎的渣滓。花千骨怒般唇色更加鲜艳,透出妖神决绝的风姿,“异朽君,最后问你一句,做还是不做。”   “不做。”嘴角渗出鲜血来,却不比她少半分决绝。   “那我今日便杀了你。”花千骨眸色渐深,绝望痛苦潋滟于美目,手下力量却丝毫不减,凝聚着黑色的气雾,内力一挥击出笔直朝着东方彧卿,东方彧卿抬掌应接,内力未至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便横在他面前,替他硬生生的接下花千骨这掌,顿时气血喷涌,面巾遮着,一口血吐的无声无息,东华缓慢站起来,回头看了东方彧卿一眼,未见伤痕,倒是安心了不少,随即站起来一副待战的坚定,目光平静的看着花千骨。   花千骨收回掌,看着变故目光幽深,“三日之后,我定会再来,希望异朽君好好考虑。”说罢身影一闪,弥散在空气之中,神力可见一斑。   “东华。”东方彧卿扶住眼前微微踉跄的东华,情绪竟一时无法言明。   众生之间,从不缺仇恨,也不缺爱与原谅,熟视无睹罢了。   看着东华微有颤动的进了自己的房间疗伤,东方彧卿似有触动一般,微怔一下,然后半回转了脸庞,冲着自己房间的方向,阳光打在他的脸上,投下眉目温柔的侧影,绰绰灼灼,恍如天人。   终于还是收回了思绪,坚定了眼神,步子顺着视线走去,走近了却停在门前。   端在身前的手微微收紧,握得有些发白,红柔始终远着目光站在一边,并不看他,仿佛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,既然阻止不了又何必阻止,只要静静的守护在他身边便好了。   “一日未出房门?”东方彧卿斜过眸光,沉声问了一句。   “是。”红柔略一垂首,恭敬的回答,“身上的伤口也不许手下查看。”   听了回答,东方彧卿还是抬起手按在房门上,然后暗自用力推开。   房门一开,光线便顷刻涌入,灼亮的光影和镶着青花的瓷瓶交错斜在地上,步步走的平静,在距床三尺的地方停住了,开口冷笑道,“怎么不让人看你伤口?”   床上安稳躺着的人并不回答,一如既往清淡的模样。   “怎么?还顾及你那可笑的脸面?”东方彧卿看见他这幅样子,终是忍不住又嘲讽道,“你是怎么从牢里到的房间,应该还没忘记吧。”   话音落下,东方彧卿又走近一步,轻轻坐在床榻之上,抬手放在他脸边上,笑的放肆,“白子画,你倒是教出一个好徒儿,你肯为天下人负她,她便可为你负天下人。”   床上的人忍受着他肆意的抚摸,双目之中疲惫而又空洞,终于开了口,一天未进水的嗓音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,“小骨是无辜的。”   “无辜的?”东方彧卿口中跟着念了这一句,眼中轻轻浮起一丝厌恶,“她的确是无辜的,可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。”   “我欠下的债我来偿还。”白子画又说了一句,苍白的脸色有些虚弱。   东方彧卿收回放在他脸上的手,站起来,走至窗边桌前,扶着青瓷茶壶,幽幽倒了一杯茶,茶水早已凉透,颜色变的暗黄。拿起那杯水,嗤笑了一声,东方彧卿回到床边,单手扶起他,毫不怜惜的灌进他喉咙,茶液顺着嘴唇淌下来,沿着喉结悄无声息的渗进里衣。   杯水尽了,衣襟也湿了一片,见他唇色几乎毫无润痕,东方彧卿才拿过青瓷茶壶,居高临下捏开他的下巴,往里倒,吞咽不及的茶水再次淌出来,就连耳边垂着的墨发都渐渐浸湿,“怎么样?够不够。”   白子画不答,任他发泄似的倾倒,看他极力隐忍的表情,东方彧卿忽然倦了一般收了茶壶甩出去,落地碎开青色的花瓣,水痕四溅,清茶叶片恹恹的拢成一团。   “阁主!”门外的红柔出声询问,不可掩藏的关忧。   “无事,找人收拾了残局。”东方彧卿稳住了呼之欲出的火气,怒气渐平息。   有婢女来收拾碎瓣,东方彧卿又冷着声音让人准备沐浴需要的水,温泉在后园,见他身上有伤,倒也没固执要去那一处。   几乎是剥开一般,丢掉他身上的衣服,想必是他自己忍着痛穿上的,这人倒是不论何时都素洁的很,心中想着面上却十分不耐,随意将他按进木桶之中,嘴角斜斜扬起一抹阴冷的笑,讽刺的说道,“白子画,你未曾料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。”   白子画浸在水中,光洁的肌肤,宠辱不惊的淡漠,倒是一副谪仙落尘,不染风霜的清艳姿态。   转过身,绕出玉屏之外,临窗而立,窗前桌上朱笔林林,宣纸半展,随意铺了开来,清肃锋利的笔迹延伸而落:   无多高殿独揽月,不言人间怨恨痴。   若明殊归非正途,何笑当初对错止。   乾坤已转,再想回旋,莫不是痴人说梦,既如此,便让整个天下都沿着错轨前行吧!   ☆、以焰作誓竟痴狂   天色不过正午,日头正烈。   素白衣袍的男子坐在暴烈的阳光之下,面色苍白,未曾涔出半分汗迹,只是眼底却默默淌岀泪痕。我终未能护她周全,这六界,这天下,都因数年前的一场性命之关毁尽我手,居高位,负重责,如今之落,有愧于天下苍生,有愧于师父,有愧于仙友,亦有愧于徒儿。   而这一切,却都是我造成的。   阳光不言,光色默默的落在素白衣衫之上,落尽那人清目之中。   “你且养伤,若是花千骨敢动我异朽阁半分,我必定会加倍付诸于你身上。”东方彧卿黑紫色的衣袍在阳光下反射出金蚕丝的盈亮,逼人眼目。   白子画静静地听着,缓慢且平静的开口,看也不看他,目光透过空气延伸至遥远的方向,“你究竟想要怎样?”   侧立的身形转至他面前,嗤笑道,“我想怎样,你不清楚吗?”声音藏着不尽的深意,渐渐变得狠戾,一字一句含着怨恨,“我想要你活着,痛苦的活着,比我当初痛苦千倍万倍的活着。”   “功力尽废,残躯而已,随便你。”白子画嘴角忽起了很轻很轻几乎了无痕迹的笑容,整张清俊的脸越发逸然,却苍白的虚幻,仿佛下一刻便碎成尘埃,随风飘散。   走近一步,东方彧卿与他对视,“随我?”声线中皆是不屑,眉目辗转开口道,“白子画,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?”看着他脖颈上斑斑的青紫伤痕,笑意更浓,几乎要隐了的杀意却突然闪现,抬手握紧他倾泻垂着的墨发,用力下拉,“这一切,都是你该承受的,你有什么资格摆出如此姿态。”   话音落下,手指握的更近,指节泛着白色,更显得清戾。整个人彻底以征服的姿态贴近他,紧紧地靠着,眸中夹杂是痛苦的折磨和不甘,“你杀了他,我便折磨死你。”   “哈哈哈哈。”冷漠渗人的笑声穿透空气,直直传入他耳中,俯下唇便咬住了他暴漏的喉结,力气不受控制般齿下渗出了血迹。   “不过是失了内力,才受你如此侮辱。”白子画极力忍着喉处传来的尖锐痛处,冷漠着声说道。   “那你又是因为什么内力尽失?”见他如此这般,杀意倒渐渐地湮没,唇凑在他嘴角,似调情般出乎意料的言道,“笑起来倒真是好看。”说罢细细的吻了吻他的嘴角,舌角绕在他柔软的唇上,品尝一般舔了一口,“甜的。”说的是柔情涌动化如春水,眉峰挑起的弧度却真真是侮辱和嘲讽。   不等他尖利无情的口中吐出半个字,便封住了他的唇以持缄默,你内功跳脱仙界如何?你安定魔界滋事又如何?我不过一场局,便毁了这六界你千年的心血,你又何怨之有?自古成王败寇,既输了又何必那么多借口,从此以后,你白子画只属于我东方彧卿,花千骨灭了天下众生也好,杀阡陌统一六界神魔也罢,这一切,都与你白子画无关,你的所有,便只是我!   心中波澜浮沉,面上滴水不透,只是安稳的平静的勾起他的舌尖,暴烈的纠缠,发出清晰的声响,津液顺着微微淌岀一丝,粘在耳边,略感粘腻,东方彧卿看他不知所措的茫然和反抗之意,唇舌更加用力,几乎是深喉,律律而动,吞咽般的深入,顺着唇,将耳边粘的津液全部含入口中,包括粉嫩的耳垂,耳蜗,丝毫不放过,执念入心,欲望成魔,得到之后的占有又怎能清浅。   阳光之下,周围数十双仆婢的目光皆是默不作声落在别处,不敢去看,庭前解了他衣服,不顾发烫的地面将他按在地上,又吻了上去,自己却还是衣衫端正。   这耻辱和痛苦折磨着白子画,尊荣上仙千年为了众生,却落的如此下场。   一旦有所欲,便会愈见疯狂。   东方彧卿放开已经红肿的薄唇,两人喘息声秘密交错着,视线连在一起,有言不明的情欲,东方彧卿突然开口,喘息声渐平,说的缓慢,“我想要你,想了很久了。”见他垂下睫,回神般微微敛起眼中深刻的情愫,又道,“所以你不必以为这单纯只是报复,有的还是欲望。”   白子画依旧垂着睫毛,恍如墨扇墨蝶,心中一向沉寂的情绪被他所言骇然激起波浪,不过半分又了无痕迹,他抬起头看向变得疯狂的东方彧卿,“多说无益,身陷囹圄罢了。”   逼近他,东方彧卿将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倾过去,上下相对,“你怎么就这么绝情,难道这世间就没有一样是你所求吗?”   “天下苍生安然。”平静的毫无起伏的声线,甚至是干枯刻板一般。   “我花了二十年,为了你。哈哈哈”东方彧卿不值得般自嘲的笑了,似回忆起当年惨烈的情景,摸着他的横起的眉梢,温柔了语调言道,“那时候我还小,尚且分不出美丑,只觉得那时的你白衣飘飘,像大侠一样,当真好看。”声调陡然扬起,“而你却杀了我最亲的人,口口声声说是死有余辜,那你现在明白了?不过你们五仙自以为是的错误罢了,这错,你可承认半分?!”   寂然,白子画只觉得阳光突然刺眼起来,一生追求的对错之则,竟连自己当年所犯的过错都不知悔改,反复伤害一个丧父幼童的内心,沉默半响,他突然道,“是,我的错。”   “可你知道的太晚了,我回不了头了。”东方彧卿又温柔的亲了亲他的嘴角,微有些病态般道,“我也不想回头。”   不等白子画开口,他便笑了,斜斜的清浅的笑容酿在嘴角,“我们一起错下去,谁也不能阻止我,你不能,他们也不能。”说罢吻上他的眼角眉梢,唇角下巴,密密麻麻,意犹未尽,顺着下巴,沿着喉结,凸出的锁骨,露裸在外的胸膛,东方彧卿突然看着他,深意道,“比画绢上还要美得多。”   那一方被花千骨委托处理的画绢,日日绕着他心上,阳光之下,真正的肌肤带来的震撼是画绢所不及的。也不管白子画是否听得懂,他都不想再放手了,于是又细细的吻了上去。   一路延伸至下,看到他微微抬起的欲望,更是突然使坏一般放在手心把玩,白日大庭不是夜半房间,姿势让白子画羞辱的难堪,“东方彧卿,你!”   “我怎么?”东方彧卿手下用力,上下套动了几下。   白子画绷着脸,知道让他放手是不可能的,转而隐忍道,“能不能回房间。”   “不能,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你是我的。”东方彧卿冷笑着的扫了众仆婢一圈,又回过头来看着白子画,手上动作不停,“除非现在可以回长留,在那绝情高殿之上做,做给你的天下苍生看。”   “你..”声音软了半分,有些被胁迫的耻辱,却因□□染了一丝柔和,看上去不再冰冷的拒人千里之外。   低头不言,含上他的欲望,光天化日之下,更是让白子画极力压抑口中几乎溢出的声音,“不。”   东方彧卿了然,心中暗笑,突用力一吸,“啊..”白子画出声却止,啊字半途咽了回去,东方彧卿放开他,在他快要释放时手指按上尖端,不让他抒泄。不顾他多难受,转而另一只手用力让他跪在地上,白子画半怒半恼,终于有了情绪波动,不等他说话,东方彧卿便凑在他耳边,“别闹,这次一定会让你舒服的。”   凌厉的眉峰似乎也柔柔的婉转了,尽管只是东方彧卿认为他是软柔,其实不知所措显得更为恰当。   尖端的欲望更加强烈,白子画忍住眼底渗出的生理泪水,从不知原来情爱这般难耐。身体微微的颤动,东方彧卿伏下身子将舌舔在他的幽穴旁边,激的他颤了一下,热气喷涌,前后同时的刺激更让他有了难以言明的情欲,舌尖做着润滑,忽进忽岀,他只觉得前端更加难忍,终于忍不住,单手撑地,另一只手按在了东方彧卿手上,想要拂开他。东方彧卿被他微冷的手指触碰到,只觉得满心温情,身后润滑也做得差不多,便顺了他的意,松开了他。   趁他抒发欲望的片刻,才有些紧迫的解了衣袍,就势附上去,坚硬无比的硕大与他清雅的外表极其不符,只是颜色却很漂亮。白子画感受到他□□的身体,微微退了半分,东方彧卿扣住他,坚硬在他身后蹭了蹭,刻意在穴口绕着,磨人心肺。   白子画一抬手便扶住了他的腿,似乎是豁出去一般决绝,手与皮肤的触感让东方彧卿心里微微一颤,终于忍不住将坚硬挺了进去,舌的润滑毕竟不能和实物相比,进去的那一刻,还是察觉到他极力压着的痛苦,轻轻吻上他的背,“放松..我..会慢一点的。”   白子画一贯梳理的极其柔顺的墨发有些萦乱,被折腾的胡乱的披在背上,渐渐地等他适应,东方彧卿才缓缓而动,轻易便找到了那日所记忆的的敏感点,不两下便忍不住了,身体里住着的恶魔似乎在狂吼,撕碎他,撕碎他,如此浓烈的欲望令人惊心,身体律动的幅度愈发激烈,膝盖渐渐被地面磨出血痕。   抱着他调了个角度,跪在一团铺落在地的衣袍之上,顺着敏感点,一下一下力道渐浓,舌在他光滑的背上游走,说不尽的□□深溺。   两人似没有尽头般,又似走到了尽头般。   阳光真好,是啊,真好。   ☆、以言作绝断相思   一道鲜红若血的身影翩然落下,袍摆荡起风来,墨发丝丝缕缕的扬起,气势灼灼逼人。   “异朽君,三日期限已到,不知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?”开口毫不留情,花千骨袖袍收在胸口,一脸冷锐,“我自是付得起代价。”   “何必呢?”东方彧卿坐在椅子上,半笑半怒,“这白子画真有这么好?”   “好不好这都是我的事情。”花千骨目光笔直看向他,有些痴狂的恨意,“此生我哪怕是上穷碧落下黄泉,也要找到他。”   “找到他又如何?”东方彧卿似看到自己的影子一般,忽然就轻轻地笑了起来,一字一句终于忍不住的凌厉,“你落到这般下场当真是活该,如今可以重新活一生,却还是执迷与他,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,付出代价救你出蛮荒,无论你今后有多少痛苦,都是你自找的,与我再无半分关系!”   花千骨定定的看着他,曾经无数次的笑脸渐渐浮出来,化为碎片,本就毫无交集的两个人,要那么多恩怨情仇做什么,不由悲哀的笑起来,“哈哈哈,东方彧卿,我从未要求你为我做什么,一切都是为了报复,即使最后救我岀蛮荒也不过是你为求心安,一厢情愿罢了。”说着眼中竟渗出凄厉的泪水,声线透着狠戾“倒是我那傻姐姐,为了我不惜散尽功力,这仇,我还未报,他白子画,定然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”   “你有什么可恨的?他不过是为了保护你!杀阡陌为你散尽功力,白子画为你众矢之的,孟玄朗为你辜负蜀国,轻水为你爱而不得,落十一为你惨死,就连糖宝都是因为你!”东方彧卿蓦然站起来,周身笼罩着青黑的光雾,怒意渐涌,“而你如今却得人人渴求的洪荒之力,化为妖神,整个天下都因你涂炭,我报复白子画罪大恶极,而你呢?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装可怜?!”   花千骨无言,句句尖锐的事实终于让她更加清醒,得了多少爱,又因此受了多少伤害,突然声音低低坠落,眼泪滚滚而下,“可我从来就不想要你们的爱,我只想做师父唯一的徒儿。”   “你回去吧。”东方彧卿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,有些恍惚,“白子画你就当他死了,你这一生若是平顺,也不辜负这一条条人命。”   “不可能!”花千骨依旧固执难改,“我一定要找到他。”知道他不可能做这笔交易,眼神渐渐坚定执着起来,“你不肯找,那我便自己找。”   “随便你。”东方彧卿甩袖便走,与她擦肩的瞬间眼神一暗,闪过一丝不忍,也罢,世界一切自有定数,若是随了她去,倒也能让她留着希望,活的轻松一些,骨头,请原谅我当初对你做的一切,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的下场也算我还你这一场真心相待吧,我只想让你从白子画的影子里走出来,不想让你像我一般,执念入骨,再难自拔。   只是世间情爱哪有道理可言,爱恨皆是心中执念罢了。   暗暗算着日子,自己也不过三年可活。若我死了,白子画拖着这一身残躯又该如何?   心下辗转着,不由苦涩无措。   回了大殿,唤来红柔,“去吩咐厨子做些吃的,阁里还有两支雪莲,也吩咐下去做些粥。”   “是,阁主。”红柔接了吩咐,便岀殿去做。   东方彧卿回了房间,见白子画静静地坐在窗口,看着窗外那一片万花绽放,目光平静,清高冷俊,听见他来了也毫无反应。   东方彧卿走近他,温柔从背后搂住他,将脸埋在他颈窝,深深叹息一声,话语说的模糊不清,“我该拿你怎么办呢。”   白子画身体一僵,不明所以却不挣扎,平静说道,“放开。”   依旧抱得紧密,半响才收回手,半拉他起来“去吃点东西。”   “我不饿。”薄唇轻轻吐出三个字来,拒绝的生硬。   “要么做要么吃。”东方彧卿放开拉着他手臂的手,双手一背,转身便径自走出门来,站在门外等着。   果不其然,白子画终还是慢慢走了出来,东方彧卿见他出来,说不清什么情绪的走过去拉住他的手,冰冷苍白,白子画泠然抽回,“别碰我。”   东方彧卿回神般,什么也未说,抬步走在前面,意味不明的出声道,“跟我走,免得误入阵法。”   两人一前一后,一黑紫,一白素,看着倒是十分和谐。俊美相貌和风流姿态却是园中万花都不及半分。   让人宁可,同心同愿,同生同死。   天色渐晚,余晖沉落,静寂的月光覆漫瓦檐,入夜涌进来的微寒从雕纹青木窗中渗透里衣。   失了仙力的他本就旧伤未褪,加上玉床浮起的萦萦寒雾,更是辗转难眠。   白子画颤睫缓缓睁开双目,清寂的目光直直透了出来,恍惚间映出绝情殿伶俐的容颜。于是手臂撑起虚弱发凉的身子,握拳轻咳了一声,才慢慢的做起来,脚着白丝袜,落地而无声,步步走的迷惘。   静坐在了铜镜之前,镜面不甚清晰,却轻易看出薄唇殷紫,望而失神,被禁锢在异朽阁的多少日头,从不曾照过这副模样,他虽一向不念于这些无关紧要的容貌,但如今熬到此刻,看着这千疮百孔的身体,仍自嘲般浮起半缕笑。   垂若流瀑的墨发散落于背,莫名多了几分清傲。无论遍体鳞伤还是狼狈不堪,他的气度皆清高的不容侵犯。   这几日倒也平静,白日,东方彧卿拿各种理由逼他妥协,或安然一餐,或园中赏花,或池边戏鲤。不问世间浮沉,轻松自在的让他耻于承认。   至于入了夜,从那日之后, 东方彧卿却未曾踏进这间房门半步,只是每每服侍的仆婢经过,却没由来的侧耳。   那岂不是罢了,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,本来无一物,何必惹尘埃。   本来阴凉的空气渐渐落出声来,不过半刻的功夫,雨势竟然化成磅礴,霹雳而坠,屏后有一处未关的窗,雨顺着被风吹进来,裹挟着白日看过的草尘味道,无声的亮光劈开来,消瞬后才听得巨大雷声蔓延入耳。   “这万物,果真无常。”白子画压在喉间的话说的几乎缥缈,走近了微微探身关了窗,不小心在前襟溅湿了几朵雨花开来。   “啪”的闷声门动,轻轻一颤。白子画闻声走到门前,迟疑半秒不过便拉开了门。   东方彧卿再次抬起的手还未落下,门已打开,身上锦服还湿哒哒的垂着绵绵的雨流,冠带沉重落在墨丝之上。   门里门外,清洒于狼狈,两人皆无言,静静的对视。   半晌,白子画才平静说道,“你来做什么?”   东方彧卿目光定定的看着他,复杂难言的纠缠,只是想来看看他而已,却连伞都忘记了撑。   见他不言,白子画目光低了几分,看着他手指间垂落的雨滴,才慢慢道,“进来吧。”说罢便要转身率先进去。   东方彧卿跨进房门,抓住他的手臂,指缝湿透,凉意渗进他的衣衫之内,白子画抽手,难以挣脱他突然执拗的戾气。   回过身来道,“放开。”   冷漠拒绝的放开,却并未让他有丝毫的退让,东方彧卿湿着衣衫抱住他,手指紧紧扣进他的墨发,拥着他,竟觉得有些哽咽,“别动。”   白子画任他抱着,任衣衫染湿的透彻,任由风起吹的门扇微动。   东方彧卿慌乱般寻到他冰凉的嘴角,咬住他的下唇渴求般舔舐着。闯入唇齿之间,缠住了他的舌,模糊不清的说着听不明了的字语,近乎疯狂般想要将他整个人吞下去,不知疲倦的吻他,细吻痴缠,吻他的额头,吻他的眼角眉梢,吻他的侧脸,吻他的耳垂,整个人都该属于他,想要占为己有。   解衣带的手却被白子画拂开。   东方彧卿手臂牢牢锁上他的背,桃花清目微微瞌闭,“我想陪你。”   白子画挣来他的怀,没有说话,径自绕过玉屏换下湿了的衣衫,步步走近玉床,忍着寒意轻轻躺了下去。   东方彧卿关了门,也解了身上湿透的衣衫,躺在床上。然后抱住背对着他的人,身体的温度穿递过去,暖的不像话。寒暖交彻,许是夜深困意浮,许是身暖心安稳,总之,冷的人不再觉得冷,暖的人暖意透进心。   可这天下之大,何处是尽头。世界最痛苦的决不是一次次错过,而是一次次的自欺欺人。   半盏残灯摇曳,潇潇雨声不歇,香帘帐暖轻荡,未眠之人思长。   东方彧卿抱住他的手慢慢收紧,寻找到他的手,尽管不能完全包裹,暖意却越发深切,手指复苏般微微动了动,白子画不动声色的将手从他手中抽出,身子往里靠了靠,从他怀里远了半分。   东方彧卿半撑起身子,迫他转过身,平视着他,慢慢的俯身凑近他,快到唇间时,白子画却突然转过了脸。   东方彧卿看着他,把脸贴在他的脸侧,埋进他的墨发里。   “足够了。”淡到近乎无声的口气,双目深波平静开来,“七杀长留荡尽,天山蜀山重创,蓬莱温北不正。平白无故卷进天下数派,这一切都是因为你,一场无谓的斗争致使生灵涂炭。我白子画一生清白,问心无愧,如今苟活,亦是为了苍生,而你却不知悔改,屡次三番逼我,东方彧卿,够了,回头吧。”   东方彧卿从墨发里抬起头来,凑近他的耳朵,阴佻冷笑,“我说过,回不了头了。”说罢伸出舌来在他耳蜗舔了一口,才接着说道,“我被你折磨了二十年,你不过被我折磨二十天便受不了了?”   东方彧卿脸上着实带着笑意,锋利而不达眼底。   白子画不言,微微皱起眉,因为耳边的刺激而不自然的动了动。   东方彧卿又亲了亲他的嘴角,“绝情之人当真绝情。”说罢堵住他都唇撕咬起来,让他一点点感受疼痛和血腥。   不等白子画推开他,东方彧卿已经分开双唇,自上而下看着他,“转过身来,陪我睡。”   强硬的态度令人难以挣脱,最终白子画仍是以一种对他来说是屈辱的姿态被他拥在怀里,紧的生疼,满腔的呼吸都莫名是他的味道,让一向独居绝情殿的人十分不适。   可尽管如此,这一夜还是睡得深而无梦。   ☆、以力为胁两相护   天色渐清明,东方彧卿忽锁起了眉,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,双目蓦地睁开,抽出手臂扶榻半探出身子,张口喷出一口血来,鲜红溅了一地,触目惊心。   白子画睫毛一颤,似乎有醒来的迹象。   东方彧卿回头看了他一眼,说不清的情绪,抬指于空气中划出八卦阵法凝成一道光点落在他的眉心,看他呼吸慢慢沉稳下来,才掀起锦绸被下了床。   拉上绛紫奢丽的盈帘,才唤来婢女拿来了衣袍,收拾了地上斑斑的血迹。   思路越发清晰,心下却越发沉静,当初为隐住白子画的踪迹,他不惜耗费秘术设下隐界,今日突如其来的重击,想必是有人以功力探视白子画所在之处,不过能令他受到反噬的这种力量,恐怕非洪荒之力不能及。   东方彧卿着了一身从未穿过的黑袍,出奇的清俊,敛了往日清秀,却荡添三分冷戾和气势,桃花双目辗转浮着平静和掌控之势,抿唇扬眉,扣冠带,正衣襟,拂袖袍,唇角带着一抹阴狠不屑的笑意,踏出门来,凭力一收,双门紧闭。   “哈哈哈…”不见其人,却闻得张狂的清笑飘散于四周,空中扬起一道烈火灼痕,火凤嘶鸣一声,扬翅展开,待那惊艳绝伦的人落下,才消失了痕迹。   杀阡陌收袖,扬起下巴,美艳嚣狂的脸上透出三分不屑,“东方彧卿,好久不见啊。”   “呵”的冷笑一声,东方彧卿看着他微微勾起一丝弧度,“没想到圣君恢复的这么快。”   “怎么?你是在嫉妒我的美貌吗?”杀阡陌眸中潋滟收尽万般风情,红唇启齿声线极尽艳绝,“不过我今日可不是来跟你比谁美的。”   “哦?”东方彧卿直视于他,桃目带笑仿佛揉碎星辰般,语气却带着一起意味不明,“那圣君来做什么?”   “自然是来找你算账!东方彧卿,你那什么鬼主意!害得我容颜尽毁!”杀阡陌说着抬手抚上了美艳的脸,怜惜的皱起了眉,放轻语气道,“我这脸可是六界最美。”旋即怒道,“你简直找死!”   东方彧卿面上不言,心下却疑惑了半分,看样子杀阡陌似乎是记不得白子画伤他,这应该是被摄魂术消除了一部分记忆。于是端着袖臂侧过目光落在远处,眉间是帷幄之中自信,“可圣君不是为了就你家小不点吗?”   一句话问的杀阡陌蓦然转眸,“啊对了,小不点呢?”   东方彧卿知道花千骨必在近处,了然于胸,果然,艳色身影忽现,静默出现在杀阡陌身旁,定定的看着他。   “小不点儿你去哪里了?怎么把姐姐一个人丢下了。”杀阡陌喜上眉梢,拉住她的手,面色变得温柔,更添几分魅色。   “姐姐,我在。”花千骨安慰寥寥,便从他手中抽出一只手来,慢慢从手心凝起黑色的光雾,冷冷看着东方彧卿,“白子画在你这里。”陈述而非疑问,“把他交出来。”   “哼.”东方彧卿嘴角笑意更深,面色更加狠戾,口气一字一句说的毋庸置疑,“他的命是我的,生死由我决定,所以,即使死,他也要死在异朽阁。”   “你认为你能阻止我?”花千骨内力一散,墨发微微扬了起来。   “小不点儿,白子画是谁?你告诉姐姐,姐姐帮你要人。”杀阡陌眉梢一挑,绯火流瞳透出冷艳的红,“小不点想要的东西我看你敢不给?!”   “我的东西谁也不能碰。”东方彧卿忽变了脸色,笑意隐没而锋利冷锐尽显,所有的内疚和不忍都抵不过白子画从他手中被夺走的惧意。   杀阡陌凤眉一扬,已然动了怒气,“东方彧卿!别说小不点只是跟你要个人,就是跟你要这异朽阁,你也要拱手奉上!”话虽蛮横,但他其实心思澄明的很,并没有太多恩怨情仇,杀阡陌无心神器,一心只想护心爱之人周全,哪里顾得上别人的痴冤。   花千骨不说话,手上气雾更浓,渐层笼罩之势,唇色深浓鲜艳,亦衬的杏目越发透出冷光。两人一红袍一碧衫,姿态傲然而立,逼迫着对面之人。   奈何一边情怨深,一边情怨浓。   东方彧卿微微侧身移了半步,袖中盈了风,园前花红柳绿都化作了了卦阵一角,铺天盖地之势锋利携裹而至,恢宏惊艳。   杀阡陌双手顺势,逆转一运,黄色光芒化作一个屏障护住两人,碎瓣霹雳飞来,打在屏障上,坠落竟入地三分,凌厉由此可见一斑。   东方彧卿推掌加力,杀阡陌脚步微微后移,花千骨这才抬手出招,运进七分内力,黄色光芒顿时化作乌青,范围扩了一丈,稳稳抵住了袭来的利刃。一时之间来往竟不分上下。   东方彧卿额上渗出细汗,有些吃力的维持着平衡,见状花千骨又推出余下的三分力道,局势立刻扭转,逼出一击直直打向东方彧卿,万钧之刻,黑衣人落地抬掌,对上激来的光影,虽若于花千骨两人几分,却隐隐成了平分秋色之力,着实出乎意料之外。   花千骨不再留情,红袖越发凌厉激烈,内力蓬勃而散,拢空罩地,天变色,地浮尘,花飘草碎,力量可怖。   不过十个回合,东华重伤踉跄撞在门上,花千骨也后退两步,两人对视不言。   杀阡陌皱着眉,似有嗔意的看着花千骨,“姐姐现在都保护不了小不点了。”   “以后换小不点保护姐姐。”花千骨抬手抚了他凤眉的骤然,微微一笑口气有些说不清的情绪。   “你呀,就会哄姐姐开心。”杀阡陌笑着拉她的手,绽开风华烨烨。   东方彧卿阵法被迫的反噬,加之刚才的重击,勉强站着,内里气血翻涌,嘴角鲜血止不住的淌下来,落进黑色的衣裳再看不出来,却仍笔直站在门前,像一只虔诚的兽,守护着生命之完珍,谁也碰不得半分。   花千骨收起袖,拖着裙摆,一步步走的坚定,在距他五步之前停下,看着东方彧卿,冷道,“白子画在哪里?”   东方彧卿唇角勾起半抹笑容,桃花目中透出不明意味,“墟鼎里。”   “东方彧卿,你以为我不会杀了你?那么今日我便掏了你的墟鼎。”花千骨声线扬的凌厉,面色一沉,抬手一道强大的光束击去,东方彧卿淡淡清清的接下,一口血硬生生喷出半米远来,身形却仍笔直立着,黑衣而凛,气势迫人,嘴角血迹淌的触目,一滴一滴几乎连成线。   花千骨再抬手,双手一前一后分别延伸出紫色光芒呈控制之势控制他的心绪,摄魂术今非昔比,力度强的惊人,额间青紫的血管密密显出,几乎可见其中流动的液体,思绪皆被读取。   “白子画在哪里?!”花千骨再次问道,如此强的功术竟无效果。   “即使我死,也决不可能告诉你。”东方彧卿一字一句说的生硬,虽本就伤重,扭转摄魂术的控制力也变得吃力起来,可言辞之间狠戾气势不减,可见执念之深入骨,任谁也奈何不得半分。   花千骨心下暗自震撼,他这仇怨究竟多深才如此这般,比起自己来半分不差,甚至…还要刻骨。   两人相对之势愈发彭然。   东华忽转头,看着木门轻轻一颤然后缓缓打开。   东方彧卿慌然转过脸来,摄魂术被他突然涌动的盛大情绪激的反噬而回,逼得花千骨后退一步,收手看向他慌张寻找的方向。   白子画里衣裹在身上,发丝有微微的乱,露出脖颈耳边深刻的吻痕,他平静站着,巨大的屈辱让人溃败羞耻,可他就那么云淡风轻的敛去眼底几乎要涌出来的波澜,眉梢轻轻揉开一抹温柔,可掩也掩不住的疲惫却从他口气里叹了出来,“小骨。”   花千骨怔怔看着,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,原来即使恨他,也依旧是这么卑贱,他只要一句话,自己便生死甘愿,眼底几乎涌上泪来,她硬生生吐出三个字来“白子画。”   东方彧卿看着他,一言不发,这人永远如此无情,看向任何人的眼神都是淡漠,心里装满的也只是天下苍生,所以,哪怕别人为他尸骨无存,他亦只是坟前敬一杯酒水罢了。   花千骨一步步走近,满目深意的看着他。   白子画踏出门来,凭他早已明白今日一番争斗为了他,于是平静收回目光,走近她,然后擦肩越过她,走近了杀阡陌。   “你就是白子画?”杀阡陌不明所以的看着反常的小不点,再看向走近的来人,熟悉的怒意涌上来却又不知原因,竟突然头疼起来,几乎裂开般的疼痛,话音落下便抬手扣住了眉心,轻轻摇了摇头,花千骨见此藏在袖中手隐隐加了力度,于是仅仅片刻那疼痛便消失了。   “是。走吧。”白子画淡淡一句,丝毫不为所动。   杀阡陌收了眉心的手,想到小不点得到了想要的便舒了心,也不计较他的平淡,看向花千骨说道,“小不点儿快跟上。”话音一落,火凤扬颈振翅,便一片炽烈的落在面前,杀阡陌踏上来,惊艳绝伦的脸上添了笑意盈盈,火凤燎原之势嘶鸣一声腾空起来,率先飞向七杀。花千骨转过身来,走近两人,挥出内力包裹住他,霎时消散在空气之中,没人看见离开那刻,白子画转过脸来,一向古井无波的目光夹杂着无人理解的担忧,落在东方彧卿那张清俊却哀伤起来的脸上。   东方彧卿依旧站的笔直,却止不住的悲怆,他可以阻止任何人,却独独阻止不了他甘愿随她离开,一时间心绪复杂痛苦,轻轻叹一句,“你当真如此想走?”   话声轻渺,身子却直直倒了下来。   东华惊心,慌张拖着为他遍体鳞伤的身体,靠近他来,颤抖着手,轻轻将他抱进怀里,痴痴的道了一句,“我不走,永远都不走。”   她那一身伤痕为他,你这一身伤痕为他,我这一身伤痕为你。若是世间万物再简单清楚一些,少了琐碎的纠缠,或许才能各自快乐。只是这快乐,甚至远不及你为他尸骨寒彻惹他半分泪水的不舍。   ☆、以羹作试探旧情      三人落地生风,七杀大殿圆形入口中依旧燃着烈焰一般的灼热。   单春秋站在一边,冷着雪眉看着花千骨,转了目光再看向杀阡陌时,面部冷硬的线条却添了满满说不尽的柔情,欲言又止道,“圣君……”   杀阡陌闻他出声,才突然想起什么似得,走过去拉着花千骨的手笑道,“小不点儿,饿了吧?”姐姐让单春秋给你准备了吃的。”转头看向单春秋,忽略了他眼底汹涌的情绪,口气再无柔和,唤一声,“单春秋。”   单春秋拱手,犹豫半秒转而恭敬道,“是……圣君!”然后侧过头看向身后的旷野天,眼神一泠。   “护法…”旷野天低声道,皱着眉面透无奈,见单春秋抬手示意他止声,才不得不点头,然后从身后台阶下了去,吩咐众徒做那根本不擅长做的,甚至有辱脸面的事。   其实她化为妖神,而他又魔界圣君,根本不需要吃什么东西,只不过,两人皆是沉溺于那共享一餐所带来的温情美好,沉溺之人不同罢了。   白子画平静站着,衣裳半揽,伤痕半露,却仍是淡漠高贵,素洁风华,谪仙风度天姿清冷,貌容丝毫不输六界第一美人杀阡陌,比他少了锋利暴烈,反而有更令人舒心的清丽平和。   花千骨目光蓦地落在他身上再移转不开,这人永远这般高高在上,即使为囚亦是万众朝拜的高冷。   见她看的入神,眸中痛苦泛滥,杀阡陌不由皱眉,握紧她的手,“小不点儿,你怎么了?快给姐姐说说这人到底是谁?是不是欺负你了?若是欺负了你那姐姐现在就杀了他!”忘掉仇恨却忘不掉对她的宠爱,这样真的值吗?没人问,自然也没有答案。   单春秋默默听着,牙齿咬的发疼,袖中手握的狠戾,指缝几乎淌出血丝来。花千骨,你阴魂不散,一次又一次毁了他好不容易的安宁,即使现在拥有了世上最强大的力量,得到了可望不可及的人,依旧不肯放过他吗?   花千骨忽笑了,红唇愈发艳丽,“姐姐,他是小不点儿的师父,只不过……”她顿了顿,抬眼看向白子画,说的哀戾,“他以我这个徒儿为耻,哈哈哈。”说着竟仰面狂笑起来,声线更加戚怨,“哈哈哈,姐姐,他以我为耻!为耻!我可是他唯一的徒儿啊!”出乎意料的突然低了声音,依旧紧握着杀阡陌的手,似在寻找依靠般,终于垂了睫,逼退涌出的泪水,“糖宝……糖宝……糖宝死了!糖宝死了!十一师兄也死了!为什么?为什么……我……我还活着!哈哈哈……”不知道是在质问谁,怪谁呢?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罢了,笑声中再也忍不住,眼泪滚滚而落,满脸泪水抽出手开,几乎有些踉跄的走近白子画,握紧他的双臂,“这些痛苦,你……有过吗?”   “小骨。”白子画轻轻喊到,曾经喊过千百次的名字叫的熟稔,静静的看着她,任她抓疼自己的手臂,只是抬手帮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,薄唇道出一言,“对就是对,错就是错。”   杀阡陌看的心疼,眉目怒扬,口气烦恼,抬手便要出招,“什么对错!你是小不点儿的师父怎么还这么不近人情!再惹她掉一滴泪我就杀了你!”   单春秋瞬时移步他身后,拦着他道,“圣君!让他们好好谈谈吧!”杀阡陌想想也觉得有理,却又不放心,威胁到,“不要让我再看见她掉泪,不然我绝不手软!”   “圣君…”单春秋近乎逾规的拉了他,杀阡陌再次看了两人一眼,然后才顺从着单春秋消了身影。   花千骨静静听着,半晌,才痴痴抬眼,手抚上他的脸,声音缥缈轻幻,“你还是如此无情…”   白子画看着她,一点一点拉开她的手,再不言一句。   对就是对,错就是错。   千年以来他从不曾变过,该说的已说,不该说的他便不言。   人人都道他无情,却不知无情之人独有深情之心,只是这深情之心,轻易给不得旁人罢了!   花千骨终是隐了去,留他一人在大殿之中微微失神。   宴席摆了出来,丰盛而乱目,并找不准他的口味。   只是桌角玉盏之中添了桃花碎瓣的粥品,落寞而不起眼的立着。   见他目光落在上面,花千骨敛着情绪道,“尝尝罢,或许以后便没有机会了。”   其实白子画不知道桃花羹里放了绵情丹,吃下之后,若他对她有半分男女之间的感情,都会受到反噬,继而爱意加倍,再难克制。   就算你不爱我,可你假使有一丝一毫的怨恨,不满,这药亦有效果,吃了罢,吃了以后,你便忘记任何人,只记得我了。   花千骨心绪越发疯狂,我不相信你会丝毫不念旧情,倘若你还怀念你我的过去,你便吃了。   白子画怔怔的看着,却一时未抬起手来。   花千骨袖臂一展,任袍摆拖在地上,一步一步靠的更近,然后走至他面前,半跪于地,几乎颤着手指捏紧玉盏的细颈,递在他眼前,抬指捻住小勺,搅拌了几下,看妃色羹肴慢慢泛起残瓣,说不清彻的凄寥之意。   停了指下的动作,花千骨捏着盛了粥的银勺堪堪喂到他嘴边来,“师父..”   白子画闻这一句师父,百转思绪浮上心来,这是他曾经千护万宠的徒儿,如今竟变成这般模样,心疼和叹息溢到嘴边,竟轻轻叹了一声,才接过她手中的银勺玉盏,盛了一口放进嘴里。   花千骨嘴角微微浮起半丝笑意,却未起身,直至看着他温吞的一勺一勺,优雅缓慢的吃的干净。   玉盏见了底,剩余几瓣花沫,白子画似是感受到了不适,握玉盏的手开始发抖,甚至来不及放在桌上,视线已然模糊,玉盏便落地摔得粉碎,白子画眉骤然凝起,侧过脸看着笑的鲜艳的花千骨,未等跌伏在地上便被她抬臂揽住,只觉得浑身力气抽干,一切意识都开始恍惚,双目之中却仍是平静,也罢也罢,若真能息了她的怨,护这些无辜之人周全,倒也做的应该。声息俱灭之前,竟只想得到,霞光万丈浮于天际之时,他从背后靠近的怀抱。   ☆、因爱成恨燃墨发   再醒来时,在软帐之中,浓香四盈。   “师父...”花千骨再开口,神色竟有些恐慌的担忧。   “小骨。”白子画撑起身子,口气并未有丝毫改变,看她的眼神更没有任何改变,没有质问,他只是平静说着,“你在桃花羹中放了什么?”   花千骨微怔,杏目之中全是震惊,转而不敢置信的摇摇头,“不可能..不可能.怎么会这样?”说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,扑过去抓住他的衣襟,想要撕扯开来,白子画不明所以的看着疯狂的她,按住了她的手,“小骨!”   “不可能..难道你对我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?”低声闻着,把手从他手底抽出来,发疯似得攀上他的肩膀,然后慌张的凑上唇去,红唇近在咫尺,吐气如兰,艳媚婉转。   白子画看着她,往日绝情殿上的美好回忆涌上来,她确实是个伶俐单纯,可爱美好的孩子,可却不似今日这般疯狂暴烈。看着她几乎吻上的唇,怜惜殆尽,再也忍不住,抬手便推开她,从未有过的生硬决绝,甚至眼神愈凛,口气漠然,缓缓道,“小骨,为师说过,对你为师只有师徒之情,无论是怜惜还是心疼,都没有半点男女之逾。”   “不可能..”花千骨依旧低低沉沉的重复喃呢着这三个字,声音越来越低,直至不甚清晰,再渐消匿,垂着发跌在地上,一副狼狈,半晌,忽抬起头来,笑的痴狂,“白子画,你看看我这副鬼样子,你看看呐!这一切,都是拜你所赐,欲疯欲魔,你却半分情爱都给不得我!可我...本来也不想要这么多,只是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,你说这可笑不可笑!哈哈哈..”   影如疾风,一恍而已,手已扣上他的脖颈,握岀黑紫色的勒痕,“你不爱我是吗?你不爱我..那我,便杀了你!我得不到的东西,这天下人,谁也别想得到!”说着又狂笑起来,手上力道更深,白子画感受着脖颈的窒息,却是半句痛苦都不言,目光直直落在远处微微摇曳的室烛上,看那灯火渐渺,思绪慢慢溃散,终于再无知觉。   若真是死了,那么就此结束吧!   只可惜,濒死之际,花千骨却猛然收了手,灌入一丝真气吊着他,待他逐渐清醒过来,才抬手甩了一个耳光,掺了内力的耳光力道之大,白子画撞在帐中墙壁上,没有内力护身,嘴角淌出血来。   “你觉得耻辱吗?白子画,哈哈哈...”狂笑着再度用内力将他甩出去,竟生生砸断床梁,落在地上,血止不住的呕出来,“你曾经的好徒儿,为你夺了神器失了天真的徒儿,如今..”花千骨语调一拖,走近他,踩在他脸上,用力碾了起来,“在践踏你!践踏你!你不是高高在上吗?你不是天下之神吗?你不是人人敬仰,万魔惧畏吗?今日我花千骨,你白子画上仙的徒弟,将你踩在脚下,你能如何?!”话音飘着,脚下愈发用力,碾在脸上的尘土像他一次一次伤害折磨之下的尊严,化作泥沉。   都道他辜负人心,可他守了万生千年不改初衷;都道他最是绝情,可他眼中七杀众徒亦是苍生性命;都道他不近人情,可他却将生死劫放在身边只因当初不忍拂了她的执着;他为天下人伤一人,还替她受了六十四剑,受了七杀屡次挑衅,受了各派刁难,受了师兄质疑,到头来却还还给他被踩在脚下辱的悲哀,真不知到底谁可笑。   他也想照着杀阡陌的随性过活,生杀性命不过股掌之间,他也像放下压他千年的责任,午后小憩垂钓园中赏百花。但他是白子画,生死皆是为了天下人的白子画,放任众生水火之中,他做不到,亦不会做。   也许,这便是命。   选择了责任,便去背负,再难,也要走得坚定。   收了脚,花千骨抓着他的墨发几乎将他扯起来,看着头发默默失了神,“如今没有我,还是梳的这么顺滑...”白子画眉峰扬起锋利,尽管微微有些踉跄,却还是站直了身体,从花千骨手里抽出墨发,一步一步走近烛盏,头也不回,冷声道,“我白子画,从今以后,再没有你这徒儿。”说着握着烛盏,倾斜了撩上墨发,“既是你梳过的,不要也罢。”   花千骨意识到他的举动,却为时已晚,烛火顺着墨发烧灼上去,火焰凄厉,内力灭了火时,发丝燃尽一半,零落在肩头,却不能掩盖他锋锐的目光和气势,白子画的尊严傲骨,怎能可能有半分低头。   花千骨一时说不出话来,看他决绝之势,只觉得两人之间从此隔了六界,再无并肩之日。   于是不再看他,只是唤来魔徒,将他关进七杀魔牢,看着他笔挺的背影,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去,心里更是几乎绝望。   所有的选择,都是甘愿,但却不是所有的结果,都有勇气吞下。   花千骨伏在桌上,只觉得万念俱灰,看着自己的手,恍恍惚惚落了泪,自己,究竟做了些什么?竟然如此残忍的对师父,伤了他,辱了他,逼他挥盏断发,囚他深陷牢笼,自己究竟多该死!他要匡扶天下,要守护长留,要护我周全,可却无人能够保护他,救赎他,而我竟这般伤害他,痛苦涌上来,眼泪更是纵横满脸。   忽然扶桌站起身来,抬手握住桌上烈烈的烛盏,决绝覆上手心。   火焰依旧无情,乌黑的烟透着皮肉烤焦的味道,整个手掌几乎腐烂,手心烙下乌黑淌血的伤疤。   “啊——”凄厉一声,泪落裙衣。   疼痛让理智越发清晰,比不上心里的煎熬,却也只有这样,或许才能抵过对师父所做的一切吧,你疼,我便陪你疼。      ☆、姻缘欢喜有人怨   有人一样疼。   有人痛苦,有人欢喜。   百丈红毯,十里华荣。   凤冠霞帔,待嫁公主,白马红衣,尊贵国君。   威武仪仗铺展,千人浩盛恭立,举国欢庆奏乐,两人相依,竟是说不出的般配。   轿子随队伍,行至宫门,护卫跪地,“喜迎皇后娘娘。”   高高的台阶,孟玄朗扶着凤帕下笑的欢喜之人,一步一步走的无措,莫名便到了这么一步,自己只是想念她的陪伴了吧。   烈行云笑的嘴巴咧开,眉梢竟泛着欣慰,皇上终于想明白了,把轻水姑娘明媒正娶的接进宫来,以后可有的好看了。   众大臣惶惶施礼,苦盼那么久,皇上终于有动静了,虽然只是立了后,但好歹蜀国后继有人啊,话说的早,理却是对的。告假许久的东方大学士竟也出现在了大殿之上,静静看着走进来拜堂的两人,心中不知什么情绪,复杂难言。   烈行云从后面走近揽着东方彧卿,凑在他耳边笑的开心,“大学士,瞧见没,还是你厉害,两句话就让皇上娶了轻水姑娘。”说着又憨憨笑了一声,“这感情,还真是当局者迷啊。”   一句话似刺痛了心绪,东方彧卿抿唇,走了神,竟听不得后面烈行云说的“大学士,待会我一定要好好敬你一杯酒..”云云。   礼毕之后,朝堂同贺,办宴席,四方酒。   皇上喝的醉熏熏,揽着烈行云,脚步踉跄,“我跟你说,烈..行云,快去..嗝..把东方大学士找来,朕..要好好的敬他一杯!”   喜事在即,烈行云也喝得云里雾里,闻言扶着他转了桌间,憨憨的笑着,“东方大学士..大学士走了!”   “走了?朕..”孟玄朗脚步虚的站不住,“朕大喜的日子,他都不在,改日一定..扣他俸禄!”手乱挥间打在烈行云脸上。   “啊!皇上..”   “扣他俸禄..你..啊什么”孟玄朗停下来看着他,身子开始往下沉。   “皇上你..打我脸上了..”烈行云微微吃力的扶住他,又笑,“嘿嘿嘿,东方大学士回府..嗝...找媳妇儿了。”   “嗝..是吗..”孟玄朗一边问着,声音低下去,眼皮也沉沉的合上,“朕..怎么不知道..”   话音轻轻落下便没了后言。   “嘿嘿嘿,嗝..其实我..也..不知道。”烈行云挠头,忘了手中扶着的皇上,‘哐’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。   “啊!皇上!来人哪,快来人..”   ☆、卿为他人我为卿   异朽阁内,两人一前一后,站立无言。   东华率先开口,“为什么又去了?”   “这场举国欢庆的联姻你也听闻了?”东方彧卿背对着他,背影愈发孤清。   “是。”东华点头,微微皱起眉来,“想必天下人都应知晓。”   “这倒是。”东方彧卿转过脸来,面色不明,“今日孟玄朗大婚之时,我看到他竟笑的开心,或许当初那一切都是错误吧。”   “错误哪有这么那么容易弥补。”东华看着他,目光深沉,“不过现在,他们已经得到了该有的幸福,你不用内疚了。”   “内疚?哈哈哈..”东方彧卿冷着目光看向东华,“我从来不会内疚,倒是你,为了一份错误被我囚禁了二十年,后悔吗?”   “没有什么后不后悔。”东华叹了一声,对上他的视线,“只有愿不愿意,就像你愿意花二十年只是为了子画。”   “他不是甘愿走了么?”冷哼一声,东方彧卿表情更加冷漠,似乎毫无关心。   东华抬手,空气之中缓缓显出阴冷的牢房,强大的知微能力却只能模糊映出白子画的身影,狼狈的坐在角落,面色不清,有魔徒走近,一桶水浇的彻底。东华没说什么,任他眉峰皱的愈紧。   “这是魔教魔池中的水,寒可彻骨。”东方彧卿掩着眼底的怒意,目光直直的落在画中人身上,“何况他失了仙力,与凡人无异,魔牢阴冷,岂不是废他半条性命。”   “字画处境并不好。”东华皱着眉说道,“师兄弟那么久,我知道他的品性,所以,我来,是为了和异朽阁做交易。”   “你的命是我的,不需要为别人做交易。”东方彧卿看了他一眼,“你出去,没有我的命令,不可以擅作主张。”   “东方!”东华似有触动,收了手,看着他。   “我自有决定。”东方彧卿拂袖,背过身去,只余一个不近人情的背影,所有的波澜都在心里翻涌,不需要任何人知晓。   东华转身,慢慢出了门,他只需要服从,并非并肩。   待他走了,无言而立,良久才坐上赤金座椅,东方彧卿心下思索着怒意涌来,   黑紫色的衣袍笼于狠戾,抬掌一股气力聚薄而出,打上玉石雕刻暗室之壁,轰然之间碎尘着落。   收袍抬指,面色沉静下来,即使要他死,也只能我亲手杀了他。旁人谁想动他分毫,都绝不可能!   “我要救他,不计代价。”东方彧卿终于开口,说的决绝。   “哈哈哈!”几乎变了声的舌魄开口,笑的阴森恐怖,“你可知你身上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?”   “我只知道我要救他。”东方彧卿起身,走近悬挂的舌魄,本来也不过三年时间,又何尝俱怕?若他死了,这三年才是难捱。   “啪”的一声,一个锦盒坠落在地上,东方彧卿捡起来,打开之后,一枚鲜红的丹药静静地搁置于盒中,“这是什么?”   “即是救命之药,又是损命之药。你吃了它,功力世间无比,每用一次,损一年寿命,因你是异朽阁阁主,又不过三年好活,历代阁主用了灵力才有此药,若是旁人,这一次便损十年,哈哈哈..”舌魄笑的猖狂,却又丝毫不怜惜,声音之中夹杂着威胁,“断经脉逆内力,稍有差池可丧命,代价便含在其中了,你自己可要想清楚!”   捏起药丸,豪不犹豫,一口便吞了下去。   足足半个时辰痛不欲生的折磨,痛到几乎落地打滚,黑袍上沾满灰尘,全身经脉锦缎,以诡异的速度再次相连,内力流通方向逆转,额上滚落汗珠,恍惚间便要丧失意识,突然一口血喷出来,这才息了疼痛,狼狈的爬起来,缓缓抬手擦掉嘴角的鲜血。   “哈哈哈..”又是渗人的笑声,舌魄再次开口,“差那么一点,今日你便亡命至此了,执念倒是深的很。”   东方彧卿只觉得毫无力气,话也不答,便一头栽在地上,晕了过去。   再醒来之时,躺在曾与他共眠的房间,却已是第二日。   慌乱之中,整了衣冠,一颗黑色的冠玉扣在发上,转手试了试体内力量,竟觉得有些恐怖。   影散空气,直接穿透结界,落在牢门之前,魔徒大惊,看着不知何处闯入的人,抬起兵器便蜂拥上来,“你是何人?!”   东方彧卿看着魔牢之中像是睡着的人,转过脸来,清俊眉目饱含杀戮,指节泛着白,抬手一挥,混重的力量便喷薄而出,众徒来不及哀嚎便散作黑影化为乌有。   逼出内力破了牢门的结界,东方彧卿走进去,停在他身边,微微俯身替他撩开乱垂在脸上的发丝,目光中皆是深意,难掩的痛楚和不知名的情绪,抱起他来,一步一步走出牢门,顺着台阶出了魔牢,走至七杀大殿之上。   “东方彧卿,放开他!”花千骨早已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,在他岀殿之时拦住他,神色却慌乱的不像话。   东方彧卿停下脚步,看着她一只手缠着黑纱,“你做了什么?难道非要白子画因你而死才甘心吗?”   “我...”花千骨喃喃的道,轻轻摇头,再看向白子画,“不是这样的..不是这样的..”说着抬眼狠戾的看着东方彧卿,“是你!你对他做了什么?你以为我不知道?哈哈哈..你看他颈上那是什么,是什么!”花千骨情绪激动起来,“东方彧卿,是你啊!你和我一样!一样爱他...对吗?哈哈哈...你又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呢”   “够了!”东方彧卿打断她,皱着眉,目光冷然。   花千骨身影瞬时移近两人,抬手便握住白子画的手臂。   “别碰他!”东方彧卿紧锁着的眉下,是锋利的目光,抬手便拂开她,一股强大的内力逼她踉跄几步,堪堪稳住。   “小不点儿!”杀阡陌出现了来站在她身后扶住她,黑袍羽扇,气势逼人,“你敢伤她分毫,今日我便叫你走不出七杀!”   单春秋听着,候在一边不言。   东方彧卿看了单春秋一眼,冷着眉似笑非笑道,“杀阡陌,值吗?”   这一句谁都不敢问出来的话,他今日便问了。   “这就不劳阁主费心了。瞧瞧,你那眉,再皱..啧啧,可就难看死了..”似有嫌弃,杀阡陌手中幻岀铜镜,照照自己惊艳的脸,“小不点儿你说是不是?”   花千骨没有回答,看了杀阡陌一眼,“姐姐,他用了乾坤断命之法,世间无比。”   “乾坤断命?”杀阡陌挑眉撼然,“你就是为了这么个人,连命都不要了?”   “我东方彧卿的命,本就不值钱,救一个妖神都不怕,更何况载救他。”说着低头看着怀里的白子画一样,紧阖的双目安然垂睫,静的好似画中谪仙。然后抬头,唇角勾起阴狠的笑容,“倒是圣君的命值钱,为了救你,单护法可是不惜一切代价来异朽阁做了交易,只是不知你所宠所护的花千骨都为你做了什么?!”   说罢,便抬步走向出境之口,花千骨情急,挥掌打过去,想要拦住他,东方彧卿双手抱着白子画,接招不便,为了防止伤到他,竟旋即背过身,硬生生用后背接下这一掌。   血渗出来,滴在白子画脸上。   东方彧卿将他放在地上,使功力布下结界,任何人近不的他身,才站起来,一只手运出蓝光,旋转扣住击出去,速度只惊绝,花千骨根本无处可避,被撞出数米远,“伤他一掌,我便还你一掌。”说着往前走了一步,抬手便要再出掌。   却被杀阡陌拦下,数掌打过来都被东方彧卿接住。东方彧卿冷哼一声,“还真是蠢!”说罢猛地掐动指尖,一道类似符印的光芒笼罩过去,“圣君!”单春秋惊一声,飞身扑了过去,想要推开圣君,却躲避不及两人一同被罩在符界之中,东方彧卿冷笑,“果真护主情深啊,也好,这幻境会虚化岀心中所念,我倒要看看,你们会如何抉择。”   转头看向花千骨,东方彧卿接着说道,声线说不尽的复杂残忍,“你伤他两掌,我便还你两掌。”话音落下,掌力击出,妖神之力亦无法阻拦,虚虚的闭上了眼晕了过去。   “圣君..”单春秋痴迷的声音自幻界之中传出来,隐隐约约透着说不明的情绪。   “哼。”东方彧卿抱起白子画,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斜斜的笑,目光森冷,“没想到这个单护法还有这般心思。”   说罢也不顾殿上景象,抱着白子画一步一步走出七杀,脚步坚定。   我死不足惜,可你命珍。   我可以杀了你,却不允许别人动你分毫。   白子画,死在我手里才是你该得的!   ☆、魔念入骨知情深   蓬莱阁,独居于东,愈有阴晖之势。   阁内主房,紫衣女子妙容姣好,却暗唇烈目,一副入魔之态,正是霓漫天。   周围数具几乎枯萎了的尸身,精气已尽。   深缓的吐出一口气来,运着功力平了丹田逆涌的血力,倏地睁开双目,锐利怨恨的目光直直渗出来,仰面狂厉笑了一声,唇中狠狠道出誓来,“哈哈哈,花千骨!东方彧卿!我霓漫天今日不死,此仇定报!”   周身渐渐浮起阴暗的雾气,霓漫天缓缓站起来,抬手一道光束控住地上的尸身,竟齐齐的浮在了空中,用力一挥,散如风烟。生得再精彩又如何?死后落不得半抔尘,也许这些人也有妻有女有父有母,却因她一己仇怨不得不如此下场,又该说谁可怜谁无辜?所谓禁术丧尽天良,大概便是因恶毒手段所成。   一步一步走的愈发平静,心里却酝酿的深刻,这两个人,生要折磨,死要鞭尸,上天入地,不共戴天!   “花千骨,你不是有洪荒之力吗?好!”霓漫天微微仰着脸,眼神冷冷斜过去,一字一句咬的清晰冷锐,“那我就先杀了东方彧卿,再找你算账!”   说罢脚步抬起来,再无需御剑,凌风而起,直往异朽阁。   异朽阁的大门依旧是百姓拥挤,高声喊着,“异朽阁主,无所不知!”只是最近自从那一场天下大战之后,极少再接待前来问卜的人。百姓不知,只晓得门前换了红衣姑娘,只晓得异朽阁主向来只收青菜萝卜,却能解了柴米油盐的困惑。   好坏之分,因人而异。   利风落地,霓漫天依旧一副骄纵乖戾的模样,横剑在百姓面前,半回头道,“今日我有问题要问!”   百姓嘈杂,李四家的鸡被偷了,张三家的肉少了半斤,急着嚷着要冲上去,被她一剑击倒跌落在地上一片,“还不快滚!”   红柔静静的看着,不为所动,只抽出签筒,摇出一只签,抬手捻住,道,“今日阁主要的是..”抬眼看向霓漫天,眉间依旧冷漠,“一只手。”   “哼!”霓漫天瞥了她一眼,刀剑出鞘,目光毒戾,距她最近走不及的人惨嚎一声,一只手臂落地,喷溅一地的血,一片惊慌呼喊声中,霓漫天傲着面目看向红柔,说的得意,“手我已经送给你了,怎么样?我可以进去了吧?”   “阁主要的是你自己的手。”红柔向前一步,抬剑挡住她,面无表情的站定,红衫风动。   拔剑迎上她,霓漫天三招之下完胜,冷剑直直抵上她的脖颈,口气三分不屑七分冷佻,“看你和当初那个女子倒有几分相似,杀了你,东方彧卿少条狗会不会心疼?”   话音还未落下,大门之中迎面激来一阵冷风,裹着内力直击霓漫天。   霓漫天收剑抬手迎上内力,相冲之下瞬时消散声息,冷笑一声,飞身进了阁,“东方彧卿,你的死期到了。”   “你倒是命大。”东方彧卿背对着他,背影透着肃冷孤清,口气却带着一丝笑意。   “命不命大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你和花千骨都必须得死。”霓漫天怒气涌上来,满眼怨恨的看着他的背影,手中慢慢凝聚起一丝真气。   “你有没有觉得你运功时有什么不对劲?”东方彧卿转过身来,冷笑着走近她,擦肩时声音落在她的耳边,“真气凝聚不起来?即使有时能爆发出禁术的力量,却丹田沉痛,脖颈以下觉得麻木。”东方彧卿脚步微顿,站在她背后回头看着她,哼笑一声,“这只是开始,你以为你没死便可以庆幸了?好戏还在后头,今日不死,他日必残。”   霓漫天抬手想要运功,却又听到他言,“运气只会加剧气血淤塞,你若想死的的快,只管运气好了。”   气又气,怒又怒,却无法运功,霓漫天收了真气,冷笑着转过身来道,“东方彧卿,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不敢杀了你,我霓漫天就是死,也会拉着你和花千骨下地狱。”霓漫天眼中恨意更深,转而想起来什么似的,“我还听说——”拖着调子说的得意,“尊上在你这里。”   东方彧卿抬眼,手中内力一动,狠扣着她的脖颈,将她提起来,声音愈冷,“霓漫天,你怎么报复我不管,但如果你敢打他的主意,我东方彧卿今日便让你死在这里。”说罢手指更加用力,慢慢的握紧。   脖颈上淤痕浓现,几乎喘不过气来,霓漫天心下恐惧渐涌,“你..你!不也恨他么..又..何必.这么.护着..他!”   “我不杀你,是想让你,慢慢享受死亡的感觉。”东方彧卿冷笑,“如果没有你怂恿,他也不必逼着自己给各派一个交代,你以为我喂你吃那颗药丸真是为了花千骨?哈哈哈..”声音藏着说不尽的情绪,目光落在远处,“一切也不过是为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罢了。”   霓漫天美目睁大,带着震惊和不敢置信,“你..喜..欢.尊..尊上?”   “喜欢?”东方彧卿看了她一眼,收了内力,“是又如何?不是又如何?”   霓漫天重重摔在地上,不明所以,说他喜欢尊上,却又做了这么多伤害折磨尊上的事;说他不喜欢,可他背后默默做的一切却是连花千骨都比不得。“你!”   蹲下身子双指一划,点在她眉心,记忆瞬消,见她昏过去才冷笑着道,“你就永远忘记了吧,他永远那么清高,我怎么能让他自己走进深渊。”慢慢站起身来,“以后若是贻笑千古,便也只会说我东方彧卿肮脏卑贱毁了他而已。”步子走的缓慢,踏出青木门来,声音在空气中隐约不清,“万劫不复的罪名,我一个人背便好了。”   情深情浅,言语怎么说的清,为了白子画夺神器,这一切不过也是有人在背后替铺好路,才能让他安然罢了。只是这一切,都放在黑暗中,那些白日里的人们,怎么看得清。   就连他自己,都看不清。   东方彧卿坐在床边,看着床上平静躺着的人。   双手上下一推,抹开内力,浓郁的蓝光覆在他身上,慢慢涌进去,整个过程缓慢而艰难,凡人之身接受乾坤之力,只怕他难以承受,所以才不惜将体内真气夹杂着送进去,像曾经他用真气吊着自己的命一般。   “你我的命,是连着的。”东方彧卿终于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,慢慢收了手。   桌上燃着袅袅的檀香,是有续命安眠作用的名香梦里烟。醇厚的清香氤氲在整个空气之中,似梦似幻的弥漫开来。   守着他,目光不知厌倦的落在他的眉梢眼角,直到落日余晖,约过了整整三个时辰(注:一个时辰等于现在两个小时),才见他有苏醒的迹象。   白子画长睫微微颤动,双眼慢慢睁开,古井无波的目光移至东方彧卿那张疲倦的脸上。   “醒了?”东方彧卿掩下眼底的笑意,口气有些沉静,“你这条命,如今可是我的了。”   白子画突然嘴角荡起一抹笑,不明意义的笑,“又回到了这个地方。”   俯下身去,在他嘴角亲了一口,似笑非笑的看着他,“比那牢房如何?”   “有区别吗?”白子画抬眼看他,却也没躲。   “唯一的区别,就是你可以把这里当做你的家。”东方彧卿说的富含深意,面上却仍是一副清俊无谓的样子,抬手握住他的半缕墨发,“怎么?你那徒儿狠的下心?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你倒舍得。”   “修行之人,无家。”白子画任他握着头发,口气彷如流水,淡而无味,似乎并不在意,“身外之物罢了。”   “是吗?”说着笑意渐渐浮起来,东方彧卿吻上他的嘴角,戏弄般的咬住他的唇,模糊不清的笑道,“那你说说..这里..算什么..我..听着..”   白子画想要推开他,抬手却觉得力气有些溃散,被他缠在怀里根本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。东方彧卿像无数次的计划困住他一样,温柔着一寸一寸攻占营地,含住他的嘴唇只觉得半刻也不想放开,一日不见,何止三秋。   终于舌尖慢慢缠上他,暴烈的温柔,一边克制着不要伤到他,一面却又忍不住想要撕碎他吞噬他一样的占有,一场吻都让他觉得吃不消。   “东方彧卿..”   “嗯?”话未说完,再无机会,东方彧卿翻身隔着锦被便压上他,手指从锦被下探进去,摸索着到了胸口,隔着薄薄的里衣,在他胸前不安分的游走,浓郁的笑意带着痴迷和情欲。   白子画按住他的手,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,困惑皱眉,“你帮我换的?”   “该看的看了,不该看的也看了。”东方彧卿拿开他的手,顺着衣襟便探进去,“当然,也摸过了。”   白子画看着他,一时无言。   手继续游走,碍于衣襟的阻拦,只能停在胸前那两颗红点上,一下一下揉捻着,刻意将目光落在他眼中,对视着,令人羞于启齿。   敏感无比的身体起了变化,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,让东方彧卿忍不住再次吻了上去,唇齿相连,他慢慢闭上双目,东方彧卿却依旧睁着眼,看他眉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情欲和难耐,看他脸上只有自己看得到的风情万种,其实他比杀阡陌还要美,他的美,淡的无痕,却一丝丝渗透于心,入骨入魂。   吻得缠绵,身体隔着锦绸依旧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,吻得几乎窒息,终于,东方彧卿放开他,压下心里的欲望,轻轻喘息着,“魔牢对你的身体损害极大。”说着凑在他耳边舔了一口,慢慢笑道,“以后日子长的多,“罢了,你还是去吃点东西吧。”   然后慢慢从他身上坐起来,替他掀了被子,床前摆好白色无尘的鞋靴。   待他坐起身来,东方彧卿竟弯下腰来,袍摆落在地上,却衬得身影愈发绰约柔和,扶着他的小腿,替他慢慢穿上鞋靴,动作藏进无数不为人知的深刻。罢了罢了,反正不过两年时间,为你死都尚可,莫说这一次弯腰蹲下了。   白子画低头只看得见他冠玉灼彩,发丝如墨,眼中慢慢浮起不知名的情绪,不知你究竟在折磨我,还是在折磨自己。感情之事,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只是看得通透却从不言明罢了。   衣袍无暇,隐隐织藏着麒麟蚕丝,可遇不可求的仙物,见他看着衣服出神,东方彧卿目光微微恙动,“我只是怕你死了无处报仇而已。”   白子画平静的穿好衣服,却又见他走过来,不明所以。   东方彧卿走近,伸手将他揽在怀里,扣紧,凑在他耳边,“其实,我觉得尊上才是六界最美。”话说着热气溅在他耳边,手也从他脖颈顺着后背滑下来,缓慢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。   “东方彧卿,放开我。”同样在耳边说出的话,白子画却是说的没有一丝温度。   隐隐觉得不对劲,推他,半分不移。   最后从他怀里生硬的退出来时,只觉得背上附着了些许重量,目光瞥见背后的铜镜,那长垂的墨发,教人眼眶莫名的酸了。   我是该恨你,还是该爱你。   只是忍不住,不想让你皱眉,不想让你受到伤害。   ☆、暗里用情彻夜绵   “你大可不必..”   “走吧。”东方彧卿出声打断他,抬步走出了门,吩咐候着的丫鬟,“带尊上去园子里等我。”   白子画跟着丫鬟走到亭子里,阳光落尽,只余半分似烈焰的光,没有热度,却灼艳双目。   亭子里只放着青瓷茶壶,白子画看着落下的日头,静静捻起杯来,压低茶壶,清流濯濯淌进杯中,一如他处事不惊,万无波澜的心境。   东方彧卿在厨房熟稔的盛岀鱼来,摆在盘中,香气四溢,将四盘丰盛的菜和清淡小粥放进木盘,让丫鬟端了过去,然后回房间换了一件衣袍。   再回到亭时,饭菜已经摆的端正,东方彧卿状似无意般道,“不过回房换了衣服,饭菜便做出来了,倒是快的很。”   白子画抬眼看他换回月白色的衣衫,只觉得清俊文雅,倒也不知桌上的饭菜皆出自他手,收回目光,平静拿起筷子来,吃了一口。   “怎么样?”东方彧卿也跟着夹了菜放进嘴里,慢慢咀嚼。   菜中不染炊烟,味道鲜美,软滑可口,白子画将筷子从口中抽出来,掩下情绪,漫不经心的道一句,“味道不错。”   东方彧卿夹了鱼,隐隐用内力化了刺,放进他碗中,“那就好。”   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。   东方彧卿慢慢拿起精致小巧的酒壶,为他斟满了一杯酒,“这是晶月露,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帮助,只是..酒劲大得很。”   “修仙之人,不便喝酒。”白子画看也不看他,目光不动,端起碗来,将鱼肉吃了下去。   “蜀山一战,你为花千骨挡了几杯酒?”东方彧卿冷笑一声,“云翳敬你,你又为何不拒绝?”手中酒杯握的愈紧,“怎么今日你就不便喝酒?”说着语调暧昧起来,“还是你怕酒后容易乱性?”   “心中无情,怎会乱性。”声音毫无起伏,波澜不惊,说罢白子画接过酒杯,一饮而尽,唇边残液慢慢坠落。   “好一个心中无情。”东方彧卿看着他,握紧的酒杯也端至唇边,心中郁愤饮下,滴酒不剩。   亭角隐处,东华一身黑衣,看着两人肴核既尽,杯盘狼藉,一杯一杯或畅快或痛苦或复杂,只觉得心里苦涩,陪他饮酒的,早已换了人。   初圆渐升,月光轻浮,有人已醉的不成样子,东方彧卿还藏着半分清醒,为他运了一些真气,让他醒酒,走近扶起他来,“白子画。”   白子画看着他,觉得熟悉又陌生,虽然脚步虚了,却因他的真气头脑清醒了不少,“东方彧卿。”再抬眼看着亭子,只觉得愈发怀念绝情殿。   似是看出了他眼底的落寞,东方彧卿清雅的脸上笑意渐浓,“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   不等他回答,身影一闪,两人消失在亭中,踩着云朵一般,一路绕着星月御风而至。   结界化解的轻易,落地之时,东方彧卿又在结界之外用秘术做了别的结界,无人可破。   白子画看着熟悉无比的大殿,只觉得彷如一场梦。匾上笔迹凌厉的绝情殿三个字还是当初落殿是自己亲手写上的,如今漆痕崭新,一如当初。   东方彧卿看他抬眼看着匾额出神,走近从背后抱住他,凑在他耳边轻声道,“这里怎么样?”然后含着他的耳垂。   “你想做什么?”白子画身体一僵,面色有些恙动。   东方彧卿环着他的手慢慢往下移动,落在他的身下,隔着衣服慢慢揉着,热气在他耳边涌动,“我想这样。”   想拉开他的手,东方彧卿却轻声说道,“不然,我们就去七杀殿做如何?言语之下,透着威胁。   任他手指浮动,隔着衣衫一下一下,白子画嘴唇抿的愈紧,他却靠的愈紧,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撞击着自己的身后,难以启齿的羞辱弥漫在他眼中,强忍着喉间几乎淌出来的声音,白子画轻轻闭上眼睛。   身后用力,手下动作不停,两人慢慢往前走,望月台依旧能窥的长留景色,天下烛光,走上来,东方彧卿说的痴迷,“你坐在这里弹琴的样子,我自今还记得。”   说罢手指向上,解了他的衣衫,束带滑落在地上,衣衫敞开,一层一层,玉袍尽落,露出光洁的背,“当初不该叫她学会观微的,我只想让她仙力提升,却没想到她竟用这个觊觎了我的东西。”言语之间带着清冽的占有欲。   内力一挥,面前竟露出一架琴来,琴弦峥然,音色润丽,是为极品。   “弹琴作乐如何?”东方彧卿说着慢慢覆上他的背,几乎要燃烧理智,把他按在地上,解了自己的衣袍,月光洒在身上,东方彧卿压在他身上,自上而下看着他,然后吻上去,清心寡欲却又让人着迷。   身下不断摩擦,愈来愈大,白子画终于凝起了眉峰,“东方彧卿。”   手指顺着胸滑下来,停留在腰间,然后顺势让他翻过身来,跪在衣袍上,“有没有觉得这个姿势很熟悉?”问得羞耻,白子画不答,目光落在琴炫上。   白子画不言,半回头看他一眼。   东方彧卿只觉得这一眼风华绝代,清美绝伦。   一点一点寻找着最契合的点。   白子画忍着身体的感受,以手撑地,另一只手按上琴弦,轻轻拨动,琴声起,翩然荡岀意韵,却又戛然而止。   再度侵入,让他一颤,微有些疼,止了手上拨弦的动作,见状,东方彧卿手指动作的更加暧昧,力度控制的刚刚好,指尖度岀一份真气,防止他再觉得疼痛。   琴声再起,再止。   几乎走了调子的琴声撩拨一般,让人难耐,东方彧卿终忍不住,突如其来的巨大令白子画溢出声来,‘啊’字生生吐出来,来不及收回,确确实实听在东方彧卿耳中。   琴声再一次幽幽的响起,其中夹杂着心绪不宁的起伏,断断续续响了半夜。   月高照,白子画终于疲倦不堪的喊住他,“这么久了,够了吗?”   再度将他转过身来,面对面的看着他,看他耳尖冒红,额头渗出细密的汗,却死死抿着唇不发出半点声音,“忍得这么辛苦做什么?”说罢拉起他来,下面紧紧连着,上身密密贴着,一动一起伏,认认真真的吻上他的唇,舌齿碰触有着最真实的痴恋和呵护。几乎还醉着的白子画,终于慢慢搂上他的脖子,将唇凑得紧密,和他纠缠在一起,回应起来。   东方彧卿目中透出不可置信的欢喜,动作愈发激烈,生生将他吞噬一般的爱意仿佛火焰,燃烧着两人,羞涩的红云遮月,百花闭目。   这个他曾经孤冷一人弹琴之地,这个他曾经俯瞰天下之地,这个他曾说着守护众生教紫熏放下之地,这个他曾教导徒儿懂得责任之地,如今再没有那些重担,有的只是两个人的爱意。   白子画一面承受着,一面还能依稀可见下面的浮云和山峰,心境既煎熬又羞耻,再不复安宁。   琴声终于消了,落下露水来时,东方彧卿才抱起他,在耳边喃呢道,“我们去房间。”进的却是花千骨的房间,异香残留,压住他继续做的激烈,“白子画,我要让你永远记住,即使在她房间里,和你在一起的也只能是我”   白子画被他折磨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呜咽声卡在喉咙里,再慢慢憋回去,只觉得有辱有屈,眼中渐渐渗出泪光来。   “这算不算你为我流的第一滴泪?”东方彧卿温柔的抚上身,安慰般亲吻他的淌过泪痕的清目,“别哭。”   白子画凌厉的眉终于柔和起来,夹着怒意的眼神始终不够锋利,以致于,东方彧卿抱着他压在柜子上,靠在门上,伏在地上,一路做回他曾经的房间之内,就连练功垫上亦残留着痕迹。   绝情殿,曾经绝艳天下的高傲上仙白子画的房间,淡香浮起的床枕,一浓一淡,无一不叫人觉得刺激而惊心。   毁掉这天下,只为一个他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不知道会不会灭掉肉肉( ⊙ o ⊙ )啊!   ☆、独占一人醋意起   天色已明。   笙箫默与摩严并坐在大殿之上,一阵唏嘘,这长留大殿,早已不复当初辉煌,人伤的七七八八,独留金碧空壳罢了。   “师兄..”笙箫默话未说完,便听到他长长叹息一声,道了一句,“师弟,你说,子画现在怎么样了。”   “子画九重天的仙力,足以保护自己,师兄不必担忧。”笙箫默宽慰着,手中扇子握紧了半分。   “东方彧卿苦心经营二十年,还不知道怎么报复师弟,再加上花千骨那个孽障!更是让子画处境艰难,我能不担心吗!”摩严说着眉头皱的老高,语气也是慢慢的恨意和气恼。   笙箫默只道是宽慰他,其实自己心里却也没有几分把握,只希望师兄不要受苦才好。   见他不说话,摩严又气又急,站起身来看着他道,“师弟,你是不是也觉得子画处境很为难!”   “师兄。”笙箫默无奈的喊一声,“现在说这些有用么?你昨天拿着子画的验生石不还好好的吗?”   “师弟!你!若是子画被东方彧卿,被.被那花千骨..囚禁起来怎么办?!”摩严依旧冷着脸,神色不安不善,“孽障啊孽障!”   笙箫默神色终于恙动,“师兄若是担忧,不妨你我联手用观微确定一下子画的所在之处。”   “哎!我怎么没想到,师弟,快快快!”摩严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,催着他赶紧到了房间。   两人同坐,一前一后,摩严在目上一拉,笙箫默运气抵在他的后背之上,皆耗损真气,寻找他的痕迹。   异朽阁由于上次花千骨等人的闯入,结界破了空隙,摩严查看一番,里里外外竟没有找到白子画,不由又转入七杀,只见花千骨盛了清粥喂于杀阡陌,心下疑惑,杀阡陌是病了还是为何?亦没有寻到半分痕迹。   转而失望,正要收回功力,却在目光收回到长留之时惊绝到异样,绝情殿竟布下了勘察不了的结界,这是怎么回事?疑惑之时,不惜再度加大真力想要强行冲破结界,却未料想,结界力量无可比拟,生生反噬了回来。   ‘哇’的一口鲜血吐出来,摩严捂着胸口开口,“师弟..”   笙箫默也被震了一下,忙爬起来扶着摩严,“师兄,怎么了?!”   “绝情殿..绝情殿有异样。”摩严说的费力,一字一喘,显然是结界力量十分悍然。“还布下了结界,如此强大..可能是洪荒之力,可..可那花千骨此刻还在七杀,怎么会..”‘噗’,说着又是一口血吐出来。   “怎么可能,子画回来怎么可能不见我们?”笙箫默皱眉,又着急又困惑,忙坐回他身后,运功给他疗伤,所幸只是观微所伤,所真是硬闯,怕又会损了半条命。   运功毕,虽未痊愈,却也好了几分,“师弟,不行,我要去绝情殿查看一下。”   “师兄你刚受了伤,还是我去吧。”笙箫默皱眉拦住他,扇子握紧在手心,“我去看看。”   “不行,我和你一起去!”摩严激恼,眉头如峰,“我不去我不安心。”   “好好好,一起去。”拗不过他,笙箫默无奈的答应下来。   两人身影一起,便直直飞往绝情殿。   结界受到两人的试探,发出轻微的震动。   东方彧卿清醒过来,观微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,心底暗笑,“来的倒是快。”然后出乎意料的用功将结界收回,想进来那就进来好了。   “这!”摩严震惊,说着便想进去,“结界怎么没有了?”   “哎——”笙箫默忙拉住他,跟了上去,“小心其中有诈。”   两人对视一眼,慢慢走了进去,一步一步微微有些不安,绕了一圈,竟只看见望月台上散落的衣服和琴。   摩严快步走过去,拿起一件衣服来,“这是子画的衣服?可是这里头的麒麟蚕丝是怎么回事?”   “师兄..”笙箫默看着旁边月牙色的衣衫只觉得心中有些凉意,说道,“我们回去吧,等子画想见我们了自然会回来的。”   “不行!”摩严皱着脸思忖几秒,道,“走,我们去子画的房间看看。”说罢手中握着衣衫便想走向白子画的房间。   笙箫默只觉得头皮发麻,急急的飞身落在门前,“师兄听我的!我们还是先回去吧,子画一定会来看我们的!”   “你怎么回事?刚才不是说要来看子画吗,说不定子画现在就在里面,”摩严不明所以的瞪着眼睛,皱眉说道,“何必要等他来看我们,现在进去也是一样!”   “掌门师兄可能..现在不方便!”笙箫默硬着头皮苦苦劝道。   外边的嘈杂东方彧卿尽收耳中,慢慢动了动还隐于他体里正在复苏的坚硬,嘴角浮起一抹笑,轻声道,“要不是他是你师兄,我还真不知他安的什么心。”嘈杂声让熟睡的人微微皱起眉来,身体的异样渐浓,缓缓睁开眼睛。   “有什么不方便!”摩严推开他,‘砰’的一声闯进门来。   ....   白子画衣衫未着被东方彧卿压着,后面仍旧紧密的连着。   摩严双眼瞪得老大,与刚清醒过来反应不及的白子画对上目光,东方彧卿看也不看他,恶趣味的动了动,然后才抬眼,“世尊好久不见啊。”   笙箫默忙捻开扇子遮着眼睛,口中还道着,“非礼勿视,非礼勿视,非礼勿视...”然后才迈进门来,走近摩严,清了清嗓子,“咳咳..那个..师兄..我们先出去吧..”   “子画!子画你!你你你..孽障!东方彧卿你个畜生!你你!..”几乎语无伦次的怒指着两个人,竟再次一口鲜血喷出来,再吐不出一个字,直直栽倒。   “哎——师兄!”笙箫默大惊,忙抱住他坠落的身子,却又看见了两人如此,又慌张手忙脚乱的抬起扇子,“那个..我什么都没看到..不是我说,你们..你们干嘛非得来绝情殿,这..这不是找刺激吗?唉——”说着一手仍挡着扇子,“掌门师兄..你..一会还是直接走吧,等师兄消了气,再来看看他..”抱起摩严,垂着眼看也不看默默的走了出去,这时却又停住脚步,头也不回的说道,“如果这是你的决定,我..我依然会支持你..只不过,这种感情,更是天理不容,你..还是好自为之吧。”   余下无言的白子画和似笑非笑的东方彧卿。   半晌,白子画冷眉起,别过脸来冷冷看着他,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想要挣脱他的怀抱,肘尖狠狠击上他,怒意涌上眼眸。   明知道他一向清高不染,却非要在他无暇仙袍上泼一砚墨,画上自己的痕迹,让他再也洗不掉。   任他挣扎,东方彧卿仍压着他不放松,闷哼一声,反问道,“为什么?你不知道为什么?”说着埋头咬.住他的.喉.结,用力下了齿,“他摩严凭什么口口声声为了你想要杀花千骨,又为了你逼你收幽若为徒,他有什么资格为了你?”疯狂的在他唇角咬了一口,才又一字一句道,“除了我,说也没有半分为你的资格。”   “他是为了我好。”白子画眉皱的愈深,强忍着疼痛,平静说道。   “可我,不许他,为了你好。”东方彧卿口气怪异,笑的阴戾,声线愈冷,却坚定深刻缓慢道,“我一个人为你好,就够了。”   白子画竟一时难以反驳,后面却填满了起来,不由眉峰骤然,“你..”   “别忘了,你的命是我的,所以,你的人,你的心..”东方彧卿又开始动起来,“就连你的呼吸,你的目光,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。”   “你真是..执念太深..无药..可救。”白子画只能一字一句说出来,像曾经无数次的说一样,唯一不同的是,这次竟是有难以察觉的感动。   “解药只会让我中毒更深。”   他的动作.激.烈,可却能听得门外笙箫默还未走远的脚步声和句句‘师兄’的唤声,真真是激人又奋又羞之意。   一夜疲倦,还未清醒却又卷入羞耻,房门大敞,结界一破,在这种毫无安全感的环境之下,竟再次有些失控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啦啦啦~~盐盐要被气死了   ☆、以谎弥天报仇怨   这一次,摩严醒来之后,再没像往常那样大吼大叫,只是安静的坐在榻上,怔怔的看着地面。   “师兄..”笙箫默不知如何安慰,只能坐在他身边,拍了拍他的肩,见他这幅样子,又忍不住叹了口气。   “师弟,子画他..”说着竟哽咽起来,一张脸皱的不成样子,扭在一起,伏在被子上哀痛哭起来。   “师兄你..唉——”笙箫默拍拍他的背,“这又是何必呢?兴许掌门师兄是自愿的,兴许他现在活的轻松呢。”   “子画怎么会自愿呢..呜..他这么清高的人..”说着突然仰脸悲憷的道一声,“师父啊,徒儿愧对于你!没能照顾好师弟,没能照看好长留,这一切,都是徒儿的错啊!”   声泪俱下,隐隐让人觉得心酸。   其实又是谁对谁错呢,人人怨他严厉,怨他分开十一糖宝,怨他抛妻弃子,怨他驱逐花千骨,其实他亦有不得已的苦衷,他一向崇正,本年轻气盛,犯下错误,又念着师父教诲,一步步想让长留走向正途,却事与愿违,最后落得如今凋零奚落的下场。   哀哀落了泪,笙箫默竟也觉得眼眶发酸,师父一向待他们慈厚,其实怨不得摩严师兄执于遗愿,步步走错,细细想来,尽管师兄脾气暴躁了些,对他们却也是如兄如父。   一向看透世事的他,此时竟也看不清这一路走来的爱恨情仇了。   任他发泄一般淌了泪来,约莫半刻,堪堪止了心中悲戚。   “师兄啊,我觉得你就是太固执了。掌门师兄无论怎样活着,只要他开心便好,为何要要求他那么多呢?”笙箫默终于开口,话音落,却见他慢慢从床上起身,忙道,“哎,师兄!你干什么?”   “召集各派。”摩严平静的眼神中仍带着怒意,只是较之往常镇定了许多。   笙箫默微微有些惊讶,“师兄,这件事,万万不可声张,你这岂不是要置掌门师兄于不顾?”   “你不要管了,我自有办法。”摩严抬手示意他止声,脚步坚定地走出了房间,当初因为子画名声不惜杀了李蒙,如今又怎么可能毁了他呢?   十一不在,弟子早已换了人,出门便见那个年轻的弟子候着,于是唤道,“青枫。”   “弟子在。”青枫恭敬的抬手,“师父有何吩咐?”   “召集各派。”摩严口气出奇的镇定,“就说是有尊上的消息了。”   “啊?尊上?”青枫一惊,却又不敢多问,欲言又止的掩下疑问,匆忙下去完成它交代的任务。   笙箫默就站在背后看着,终于出声,声线复杂无奈,似有叹意,“师兄,当初那么多的错误已经过去,而如今,你这一步走了,可就再也回不了头了。”   “不必劝我,为了子画,我不得不这么做。”摩严头也不回的说道,这一次,他是下定决心要铲除所有阻碍白子画的人。   “即使召集各派又有何用?今日那结界,我们都没有办法,想必东方彧卿一定是有恃无恐,才敢和..掌门师兄来这绝情殿,我们合力可以胜他?”   “师弟。”摩严终于转过头来,“除了洪荒之力,你说还能有什么力量这么强大?”   笙箫默心中暗惊,眉头皱了起来,面上却道,“异朽阁一向擅长秘术,想必又是做了什么交易吧。”   “万物相生相克,花千骨那个孽障知道子画在他那里怎么可能袖手旁观?唯一克制上古洪荒之力的便是..”   “乾坤之力。”笙箫默接过话来,却还是不敢相信,走过去辩驳道,“师兄,你肯定是想多了,乾坤之力用一次便耗费十年寿命,东方彧卿犯得上为了这,搭上自己的命嘛?”言语之间皆是宽慰。   “这个畜生!”说及此摩严有激恼起来,抬手指着绝情殿的方向,“他他他!他这种事都干得上来,还有什么事干不上来?啊!”摩严袖袍挥的萦乱,飞沫都溅了出来。   “师兄你!唉。”笙箫默握着扇子看他气恼,忙拉住他,“那照你说的,我们现在能怎么办?”   “怎么办?当然是叫花千骨和东方彧卿同归于尽!他俩一日不死,子画便一日不得安宁!”摩严目光中带着数年前同出一辙的决绝和坚定,“这个花千骨,自己辜负了子画的教导不说,竟然还和竹染那个孽障同流合污!哎呀!孽障啊孽障!”   “哎哎哎,师兄,你别生气,有话好好说。”笙箫默是那边劝不了,这边拦不住,真真是一个头两个大。   “真是气死我了!子画怎么也这么不懂事了你说?”摩严一摆手,袖子垂下来,抬步便要走,“罢了罢了,我不和你说这个,我去看看各派掌门来了没有。”   “好好好,你去,你去。”笙箫默拦也不拦他,瞥了眼他的背影,口气酸溜溜的,“掌门师兄的事你倒放在心上。”虽然嘴上这么说着,摇摇头,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,“这个性子真是不知悔改,我还是跟着去吧。”   两人一前一后赶往大殿,刚刚来了又走了,如今可又回来了,笙箫默想笑却笑不出来。   各派受创,正是群心不稳之时,白子画这样的存在如同神邸,似乎有他才能一切平顺,毕竟这是他守护了千年的天下,从来是稳然安和。   得知有了尊上的消息,各派掌门人都赶来的及时,把幽若带回家的温掌门,这次竟又把女儿带了来,前面便是客套,“哎呀,世尊。”   “温掌门。”摩严也是同样的礼数,拱手一礼。   “世尊,是我师父和尊上他们回来了吗?”幼稚的童声突然响起,粉嫩精致的女娃娃仰着脸,问得天真。   “这..”众人的客套声止了下来,始终不如孩童来的真实。   “今日找各位前来,正是此事。”摩严退到椅子上,撩袍坐下,“我得到了尊上的最新消息,他..”   “咳咳”话还没说完,便被笙箫默不自在的轻咳噎了回去,摩严抿唇看了他一眼,声音平静了几分,“他在东方彧卿手里,被那个畜生抓去了。”   大家惊异于摩严的形容,转念一想,毕竟是同门师弟感情深厚,对东方彧卿恨之入骨也是人之常情,于是便也释然。   “是东方大学士吗?”幽若又开口问道,“可我觉得他人可好了呀 ,上次我给尊上做饭时还遇见他了,他烧的东西可香了呢。”   座下皆惊,温掌门忙在她胳臂上拍了一下,低声训斥道,“幽若不许胡说。”   幽若委屈的低着头,声线细细柔柔,“可我说的是真的嘛。”   “小孩子胡说八道,世尊莫见怪。”温掌门歉意道,人人都是这样,宁可信他十恶不赦,却忽而不见相处中的点滴品性。   一直静静听着的霓漫天终于开口,“那世尊打算怎么做?杀了他救尊上?”出言倒也符合她一贯的作风,嚣张烈狂,“七杀那边最近也有动静,我们不如..”   明明想的一致,摩严却还装模作样的思忖数秒,才道,“好,既如此,我们不如一举歼灭,既救了子画,又报了当初大战之仇!”   “我蓬莱一派愿与长留共进退。”正愁报不了仇,哼,这种机会怎么能放过,霓漫天主动示好,其他各派也不得不点头称是。   一场天下之间的血雨腥风,似乎又要上演。   ☆、愿得美好匿苟且   “温掌门,这事,恐怕还需要你帮忙。”摩严转头看着温掌门,目光又落在幽若身上,欲言又止。   “我派既与长留一脉相承,定倾力相助。”见他如此看幽若,又隐约觉得不安,“世尊,这..可是要幽若做什么?她年纪尚小,恐怕帮不了什么忙啊。”   “温掌门不必担忧,师兄怎么会让幽若冒险呢,是吧师兄?”笙箫默忙缓和了紧张的气氛,说着递给摩严一个眼神。   “幽若是花千骨的徒儿,那孽障虽然可恶,但不至于对她痛下杀手,只是想让幽若去送个消息。”摩严严肃的脸上带着杀意,随着说话,唇胡微微颤动,“送信给花千骨,就说尊上已死,是东方彧卿所为。”   “这..”温掌门一滞,就连霓漫天都忍不住皱眉,笙箫默更是大惊,收扇问道,“师兄你这是何意?我原以为你要与七杀大战,吃亏也就明白了,可你此举是想如何?”   “师弟你不要管了,我自有分寸!”说罢从座上起了身,背着手,灰袍平襟,隐约气度竟不可忽视,“还望温掌门能尽快办妥。”   “世尊,为什么要幽若骗师父呢?”幽若不明所以的问道,天真的声音叫人不忍回答,“尊上没有死,幽若不想骗人。”   温掌门忙出声圆场,“世尊不如给我等说说原委吧,虽说花千骨已成妖神,但毕竟是幽若的师父,欺师灭祖的事我怕她一个小孩子..”   话还没说完,霓漫天便‘哼’笑一声,尖利刻薄道,“什么欺师灭祖?她花千骨算什么东西,又有什么资格收徒,再说了,若是花千骨死了,说不定幽若便成了尊上的直系弟子,我看温掌门还是答应了好。”   “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师父,幽若只认师傅一个人,我不要去。”说着眼中竟弥漫出水雾来,声音也染了哭腔,“爹爹,我不要杀师父,我不要。”   “其实你说不要便可不要的?”见她如此护着花千骨,一股嫉妒之火莫名燃起,忍不住说道。   “霓漫天!”笙箫默打断她,口气有些不满,“你好歹也是蓬莱掌门,竟跟一个小孩子置气。”   “哼。”冷哼一声,别过脸来,霓漫天不再说话,眼神却满满皆是恨意与不甘。   “幽若,你只要去送信,我想你保证,不会杀了花千骨。”摩严看着幽若,终于开口说道,“不然,花千骨此次必会尸骨无存。”   “世尊,请恕我多言。”云隐从座位上站起,一身儒雅清袍,温和有礼的拱手道,“我认为花千骨并非十恶不赦,她没有伤害任何人,为何我们非要苦苦相逼呢?所谓正派,代表的是正义,而非打着正义的旗号,去随意剥夺别人生的权利,若我们如此..”顿了一顿,还是说出口来,“卑鄙,我们尚且不如那些魔界众人,至少,他们是堂堂正正的杀人,而我们却是披着救人的面具杀人,简直虚伪。”   一番话说得坦荡而掷地有声,让人一时无法反驳,起的摩严眉头皱的老高,“你!简直无理取闹!我们虚伪,那花千骨就不虚伪了?说得倒好听,只想简单生活,是我们害他成了那副样子,可若没有她,子画怎么会受伤?!不受伤便也没有那场天下大战,十方神器也不会重聚,我问你,你说,这些都是谁的错?”摩严说的激动,“是我的错?还是你的错?这不是花千骨那个孽障害得?现在我们别说杀了她,就是千刀万剐,让她死一百次也不足也弥补她犯的错!”   “可她骨钉销毁钉,身中一百零一剑,毁容,这些伤害足够了!”云隐说着皱起眉,似是不忍。   “可其他人呢?因她而死的朔风,因他而死的十一,因她而死的长留众人,因她而死的这个人难道就不是命吗?她受苦别人连命都丢了,你又如何替她开脱?!”摩严气急,说着竟走下台阶,几乎情绪失控般握上他的衣襟,“难道就这个孽障受了苦头?你看子画为她受了六十四根消魂钉难道不作数?如今被囚禁在东方彧卿手中死伤不知算不得数?”   云隐愣在原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,原来许多的事情,还另有原因,只是,他无论如何不能去相信,那个善良可爱的女子怎么会同他口中所说般数罪连连,竟恍惚说了一句,“当初那不过是意外,谁也不想尊上中毒,何况她也是为了尊上。”   见他仍不改口,摩严手中内力涌上来,竟抬手便要打过去。   “师兄。”笙箫默从震惊中回神,忙冲过去拉住他,安慰道,“你怎么还是这么大的脾气,快别生气了。虽然你所说是事实,可花千骨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罪大恶极啊,依我看啊,这事还得从长计议。”   转眼看向幽若,幽若吓得往后微微退了一步,“世尊..”   温掌门听着也觉得不好推辞,最终只得咬牙道,“好,为了救出尊上,我们一定会按照世尊所言去做。只是到那时,还请世尊作主收幽若为尊上的直系弟子。”   “温掌门尽管放心。”摩严终于松开了握着云隐的手,转回头来,看着云隐,“既然你无心尽力,还是回你的蜀山吧。”   云隐慢慢垂下头,终于应道,“是,云隐告辞。”   其实很多道理云隐也懂,只是奈何生性善良,只愿意去相信世间美好的东西而去忽略苟且。   心情有些沉重。   回了蜀山之后,话也未和门中弟子说半句,便落寞失神,径自独自进了密室之中。   密室燃着烛盏,一口冰棺端端正正落着,正中之人躺的,正是云翳。   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,觉得越发怀念,隔着冰慢慢覆上他的脸,“弟弟,今日我去长留了,尊上有消息了。”说着嘴角有些笑意,“你不要恨他,当初若不是他,你便形神俱灭了,如今,你虽不能陪我说话,可我这样看着你,也觉得安心很多。”   手指似乎能感受到冰冷之下的温度一般,云隐慢慢收紧手指,微微垂下眼睫,“可是世尊却要设计杀了花千骨和东方彧卿来救尊上,你说,我该怎么办呢?”   “尊上虽然不喜言语,却为了苍生付出那么多,可花千骨曾经作为掌门又那么善良,有恩于蜀山,东方大学士也曾为蜀山一战尽力,那么文雅,怎么会..事情怎么会这样呢?”说着另一只手也放在冰棺一侧,湛人的温度让他意识越来越清醒,忍不住又叹一句,“弟弟你说我该怎么决定?”   棺中人不言,所有的一切还要靠自己来决断,好坏因果怎可一言而定,我始终相信最初的认知,或许不杀戮仍能救出尊上呢。   思绪越发混乱,罢了罢了,随心而已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宝贝们,留言评论不要大意的砸过来吧~~~   ☆、心魔成狂情念痴   幽若抹去面上的泪痕,又问道,“爹爹,你们真的不会伤害师父吗?”   “不会的,幽若乖,不哭,爹爹答应你。”温掌门安慰着她,宠溺般摸摸她的头,却轻轻叹息了一声。   紧紧握着手中的纸条,才拿起笔来,写上清丽秀气的字迹:师父,幽若有话要和你说,老地方见。   所谓老地方,便是上次她与花千骨所约见的花园,写着写着眼泪滚下来,滴落在纸上,晕开一片水迹,叫人看了无端心起揣测。   温掌门将纸条派人送到了七杀殿。   “神君,有人送来了这个。”竹染半垂首,恭敬递上一张纸条。   花千骨波澜不惊的抬起眼,伸手接过,慢慢展开了纸条,见上所书,又瞥见泪痕,心下疑惑,许是受了委屈,还是因为被温掌门从绝情殿上接了回去才伤心要见我的?   其实花千骨对她的感情很特殊,每次想狠下心来远离她,看那清丽可怜的模样,又不忍心,从幽若身上,她仿佛看到了当初自己对师父的崇仰一般,虔诚固执而又不可毁灭。   思及此,才收了纸条,掌心用力即化,不留痕迹。   幽幽站起身来,红艳的衣袍翩翩滑落,拖在地上半分,只觉得惊艳,浓郁的痴怨目光从远处慢慢移至手心,微微歪着脸,饶有兴致般解了黑纱,露出手上的疤痕来,抚摸着,竟缓缓笑了起来,愈笑愈狂,悲戚之意难掩,“哈哈哈..白子画,你不要徒儿,难道我也不要了吗?”   竹染只觉得心惊,微微低头,说道,“神君不必难过,有了洪荒之力,何愁不能擒到白子画。”   袖袍一挥,飘起一抹血影,身形已恍然落在他面前,“我擒他做什么?”说着手指扣上竹染的脖颈,冷戾的说道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,我警告你,你若敢打他的主意,我定叫你..”调子一拖,手指猛地收紧,一字一句道,“尸骨无存。”   “神..神君..息怒!”竹染以为她经过上次一事,早已与白子画恩断义绝,却未曾料想到,她仍如此的护着他,怕激怒了她的情绪,只好堪堪求饶。   花千骨收力甩开他,端袖就要走,却闻他咳两声之后,慌张说道,“神君此去,请务必控制好情绪,最近癫狂的次数渐渐增多,我怕神君会..”想了想,仍说出口,“走火入魔,丧失心智。到时,便真是回天无力了。”   脚步顿在那里,想不到他竟还关心自己,却状作漫不经心的说道,“不必担心,我自会注意。”   声线还在空中虚虚的飘着,身影已然消失。   曳裙而至之时,幽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,掰着手指头失落的坐在石阶上,既可怜又可爱。   “幽若。”花千骨开口道。   “恩?”幽若闻声抬头,眼中掠过一丝惊喜,转而又垂了眼,忍住委屈,道,“师父,你来了?”   “你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?”花千骨忍住心里的喜欢,一副冷漠的样子,看着她怯怯的走近。   “师父..尊上,尊上他..”幽若欲言又止,慢慢的低下头,不敢再说下去。   “尊上他怎么了?”花千骨心下一惊,面上却不露声色,转而又道,“我与他,早已恩断义绝,他的事,你不必说了。”   “师父!”幽若终于鼓起勇气,不解的又喊她一声,“可是难道您一点都不念旧情了吗?”   “有何可念?我是他的耻辱,他恨不得我死了才好。”花千骨似是可笑的表情,有些悲怆的开口。   “可,可尊上..尊上..”幽若抬头看她一眼,似下定决心般,终于开口道,声音低懦,“尊上他..他死了。”   “什么?”花千骨杏目微睁,瞳孔中涌上不可置信,几乎怔在当场。   回神般,凛然转过头,手指扣着她的肩,情绪激动的怒道,“幽若,你说什么?你是不是骗我的?”手间慢慢失了力气,“他..白子画他,怎么会?怎么会...”说着手指都抖了起来,口气亦是颤的说不清词语,“不可能!白子画他怎么可能死呢..生死劫都没死,他怎么能先死呢?不..我不相信!”言罢扬眉看着幽若,眼瞳透出嗜血的红色,灼灼一闪,冷厉的说道,“我不相信!”   话未说完,突然踉跄一步,后退跌在地上,捂着头痛苦的翻转,桃花树,宫铃响,雪莲粥,断肠草,场景一幅幅切换,转而之后,白子画,杀阡陌,东方彧卿,轻水,糖宝,落十一,数人的脸叠在一起,重合旋转,慢慢凝成一张冷笑的脸,一具具冰冷的尸体。   体内一股力量难以控制的爆发,墨发哗然飞舞起来,张扬嚣狂的散在空气之中,红唇烈烈若血,目光锐利痛苦,脚下虚虚浮起来,整个人接近崩溃的边缘。   “啊——”   一声凄厉,万花残,碧芳落,湖面澜,空气撼,尘肆起,天色剧变,云散风扬,生生百丈之内,草木皆损,凋残委顿,死伤绝绝。   红唇暗紫,眉间印记浓郁化为黑色,慢慢自空中落下之时,幽若已经被内力反噬的恹恹愈昏,轻轻一句,“师父..”   “告诉我,你为什么会知道?”花千骨内力一动,将她吸至面前,再次握住她的肩,冷冷提着,杏目欲裂,“说!白子画为什么会死?”   幽若又怕又慌,只得吐出一个名字,“东方彧卿”便昏了过去。   心智几乎全丧,走火入魔之间,只能忆起白子画温柔的脸来,竟是无泪,哀极则无泪。   手指一送,幽若落在台阶之上,轻轻地睡过去,这便飞身便起。   洪荒之力失控,倾泻至深,入魔入魔,则是心魔之大!   白子画,你既已死,你所守护的天下人便都该为你陪葬!   东方彧卿,你该死! 作者有话要说:  前面章节河蟹的内容会移发围脖,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看!   ☆、计谋深晦急则乱   摩严一路御剑,最终落在异朽阁大门之前。   胡子一抖,开口道,“通知你们阁主,我要接子画回长留。”   门前黑衣侍卫看他一眼,眼神不转,“我们阁主今日不见客。”   “你!”摩严怒,忍下情绪,又道,“你去通传,他肯定会见我的。”   侍卫对视一眼,有些迟疑,拿不定主意般思忖半秒,转回头来,“阁主说了,今日谁也不见。”   摩严冷着脸,“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。”   言罢便要抬掌,侍卫不敢掉以轻心,正准备接招时,粉纱一落,红柔站定,便拱手客气道,“阁主有请。”   摩严勉强露出一个平静的表情,拂袖收了掌,背手便走进异朽阁,庭院青竹开路,一条小径呈现出来,直通大厅。   一边暗骂东方彧卿,一边走了进去。   大厅之中,乌木椅上,东方彧卿坐的端正,手指清长,扣在椅扶上,好整以暇的看着走进来的人。   摩严进门便道,“东方彧卿,子画呢?”   “世尊要找尊上,何必来我这异朽阁。”东方彧卿嘴角轻笑,衣袍立领,风度翩然,人莫如玉。   “你这是明知故问!那日在绝情殿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!”摩严气恼的皱起眉来,“东方彧卿,快把子画交出来,不然休要怪我不客气了!”   “你独闯我异朽阁,还要对我不客气?”东方彧卿嘲讽的看他一眼,手指收的更近,眉峰慢慢凝起,“若我不是看在他的份上,你恐怕根本没有命走到我面前!”   “好一个狂妄孽障!”摩严手中慢慢凝起内力,转念一想,又觉得如此举动只会坏了计划,于是才堪堪压制住即将出手的功力,道,“我今日前来,不是要和你说这些废话的,我只想接子画回长留。”   “我的人,凭什么让你接走?”   “什么你的人!子画何时成了你的人!他是我长留掌门,三尊之一!怎么就不能回长留?”摩严几乎恨得咬牙切齿,从牙缝里硬生生的挤出来的话,“你这孽障,怎可如此卑鄙!”   “卑鄙又如何?如今他被囚禁在我手里,他就是我的人,你想带他走就要先经过我的同意。世尊如此咄咄逼人,那就休怪我无礼了。”东方彧卿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,话不投机半句多,便立刻唤来红柔,“红柔,送客!”   “慢着!”眼看机会即逝,心想大计一成,便可解恶气,于是便软了口气,道,“我今日来接子画,你若同意,三日之后,再来长留接人!”   “怎么?世尊可甘心再次将他送到这里来?”东方彧卿闻他此言忍不住嗤笑出声来,“倒真是出乎我意料啊。”   “尊上,您不能进去。”摩严还未开口便听见红柔迟疑的声音,“阁主有事在商谈。”   “子画。”摩严转过头来,看见白子画站在门口,单手一成不变的端在胸前,万般磨难都无法损他眉间风华,绝代出尘,气质冰艳。   东方彧卿抬指示意红柔,红柔立刻明了,退在一边垂首看着。   白子画走进厅来,心里有愧,面上平静道,“师兄,你为何来此?”   “我为何来?我能不来吗?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?!”摩严一提更是来气,忍不住吼出声来,上前拉住他的胳臂,上下看了一番,又盯着他脖颈间的痕迹,叹着,“孽障啊!”   “师兄。”白子画面无波澜,却出声阻止他再说下去,本就难堪,何必一次又一次揭这疮疤。   “尊上可是要回去么?”一直未言的东方彧卿看着摩严覆在他胳臂上的手,终于开口道。   “子画,随我回长留。”摩严终于意识到此刻并非叙旧的好时机,忙说道,眼神中说不清楚的情绪。   白子画眼神一暗,自己如此之人,怎可回长留做那耻辱,从被踩在脚下尊耀尽践踏之时,他便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长留上仙白子画。掩了眼底浮出的羞耻和情绪,声无波澜的道,“师兄,你回去吧。”   “子画!”摩严难以理解般声调提高,似劝说又似质疑。   “师兄,你回去吧。”白子画重复道。   “子画你!”摩严来回踱了两步,真真是气昏了头,想到他当初所受的苦楚,竟道,“你!你今日若不跟我回去,我便当场死给你看!”   “师兄。”白子画眉峰一起,“何必呢?”   摩严指点划出一个光点,对准自己的脖颈,气恼的说,“既然你眼里没我这个师兄,没有这个长留,那便不必多说!”   光点微微一动,一道血痕已然出现。   东方彧卿皱眉冷笑,“尊上既然不愿回去,世尊又何必逼他。”说罢便要抬掌,这时,却闻得白子画恍惚道,“好,我跟你回去。”   “子画。”摩严欣然,终于露出半分笑容。   东方彧卿再次开口,声线清雅却叫人心惊,“摩严,他今日之所以答应你,也不过是看在你这条命的份上,日后他不想做的,他不喜欢的,你若再苦苦相逼,我东方彧卿绝不再容,定让你整个长留天翻地覆,倾尽性命还他自由。”   “不要说了。”白子画抬眼看着他,声音轻和,眼神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凌厉,无论何时,这天下,他都会护着。   摩严又气又急,却还得忍着,不等他开口,白子画便说道,“师兄,走吧。”   如今仙力尽失,不得不与他同乘一剑,踏步而上时,东方彧卿在背后情绪不明的道,“三日之后,我去长留接你。”   白子画不言,随剑而起,玉袍飘飘,天姿艳清。   背影消瞬,东方彧卿恍不可闻的痴迷一声,“等我。”   紫袍着,墨丝理,冠玉润,笑颜清。   君之一力扶天下,卿以半生覆穹楚。   人道无情系苍生,痴以绝情毁平庆。   不解爱念浓如毒,只笑恨意执入骨。   他日若明卿心倾,莫悔当初冷彻逐。   这边才出来异朽阁,长留之境落定,摩严便试探道,“子画,你这仙力..”   “尽失罢了,如今我已是废人一个,再不能保护长留。”语气清渺,如水流过,淡而无痕,却闻者殇,沦落这般境地,这颗心,却始终未曾变过。   “子画不便过于伤心。”摩严状是安慰,落地那科,收剑抬手,竟直接落上他的后脑,一点银光进入,白子画立刻软了身子,意识尽消,晕了过去。   远处弟子迎上来,“世尊。”看见他扶着的人才大吃一惊,“尊上!尊上竟然回来了。”还没来得及问尊上怎么了,摩严便冷了脸,“去通知异朽阁,说是尊上路上被杀阡陌劫走了。”   “被杀阡陌劫走了?”那弟子不明,重复问一句,“可..”   “叫你去,你便快去!”摩严怒道,怀中扶着白子画便走向大殿的方向,心中暗自发狠,孽障,这次便要看看这洪荒之力和乾坤之力到底哪个更厉害一些!东方彧卿,花千骨,你们作恶多端,也该吃些苦头!   弟子见他走了,也不敢耽搁,即时便御剑前去异朽阁。   等到了异朽阁,报了身份,红衣女子便请他去见东方彧卿。   东方彧卿见他一副长留派头,面色又是有些慌乱,不由得心下一紧,面上平静问,“说罢。”   “阁主,世尊要我前来禀报阁主,尊上被杀阡陌劫走了。”长留弟子一一禀告,未敢多言。   “什么?”东方彧卿一惊,心下疑惑,“杀阡陌?”   所谓急则乱,上次前去七杀,为单春秋和杀阡陌二人设了一计,想必如今已生米煮为熟饭,杀阡陌必定恼怒,若是白子画在他手上,几乎不敢想下去,东方彧卿抬步便要起。   凌厉一掌却隔空击来,“东方彧卿!”   抬眼看是花千骨,更觉得此事必有蹊跷,料想杀阡陌夺人之后,花千骨却来讨人,莫非是想为他开脱。   一刻之间,接下掌,心中已有两种解释。   急则乱,急则乱,尽管心有不安,此刻却也顾不上那么多,更何况,花千骨出手即是死招。   于是话未言,便掌掌落得激烈起来。   长留弟子匆忙退下,御剑而走。   ☆、以恨相记亦甘愿      眉间印记愈浓,花千骨几乎疯了一般,掌掌致命,冷光染眸,恨意彻骨。   东方彧卿躲过掌风光刃,眉峰锁了起来,目光幽深的看着她,“我说过,你若碰他,我绝不会放过你。”   “为何不冲我来?!要杀你便杀了我!”花千骨目光几欲渗出血来,袖中似灌了风,姿态烈盛,红袍裹身不隐杀意。   “我欠你的,都还了。上次我没杀你,已是顾及往日情分,如今你竟得寸进尺,那我便不会再手下留情。”东方彧卿语速平缓,气势却愈发咄咄逼人。身子微微退后一步,慢慢手中燃起蓝色的光芒。   花千骨右手一挥,左手不顿,接连两个光球直直击向他,光球一如烈焰,过之灼芳,舌魄受到牵连,燃起几近二分之一,空气都是隐隐的烧焦气味。   东方彧卿眉峰骤然,抬掌施了术语护住余下的舌魄,另一只手推出蓝色光球,黄蓝撞在一起,轰然四散,殿内石壁窸窣而落,碎了一地的渣滓。   抬手内力涌起,地上碎石皆为利刃,锋利而逼,花千骨眼中似蒙了雾气,朦朦胧胧失了机智,仿佛此刻只懂得杀戮,只记得让所有人为他陪葬,余下的,便都不再存在。   数道锐石倏地嵌进骨肉,剧痛袭来,东方彧卿堪堪站稳,肩臂小腿皆破了衣裳,淌出血来。   乾坤之力,每一发功皆少一年寿命,他本想多陪着白子画些时日,如今看来,倒不得不用。   手指尖聚出一道光点,点在手心,光点顺着脉延伸直上,通向五脏六腑,四经八脉,力量一致即涌。巨大的爆发,逼得花千骨退后几步,两臂一展,慢慢凝眉停住。   “你以为你异朽阁这般秘术能阻止的了我么?今日,不是你死,便是我亡!哈哈哈……”最后的笑声渐渐渗人,冰冷的几乎可怖。   东方彧卿并未答话,身上血还淌着,他便抬起眉眼,直直看着痴狂的花千骨,双手化一,合而为掌,猛的打了过去。   花千骨生生接住,内力在空气中忽左忽右,颇有势均力敌意味,东方彧卿似乎并不在意身上的疼痛,思绪清冷,“花千骨,我曾被你的善良感动过,但我最讨厌的却也是你那自以为是的善良。你总口口声声牺牲自己拯救别人,可到头来死伤皆是为你。你说你爱白子画,可你做了什么?他伤他难他中毒他沦落,都是被你害的!封印你力量,囚禁于云宫,甘愿跟你走,他亦是为了保护你,劝导你,可你竟辱他至此,我真真是比不上你!”余下半句,他几乎讽刺的笑出声来,“至少,我不是他苦心教导,细心呵护了数年的徒儿。他对于我,没有背叛之痛,没有辜负之痛,没有失望之痛!”   言语听在耳中,尖锐无比。   “哈哈哈……”花千骨竟不知如何反驳,只是笑的悲戚,哀莫大于心死,此时此刻,已经几乎崩溃,再无其他可言,“哈哈哈……”声调起伏不定,一声哀过一声。   东方彧卿一步一步走过去,石块磨着骨骼,发出微薄的撕硌声,气涌而起,怒烈挥出数掌,彭然霹雳,掌掌扬起狂浮的风,紫袍飘动,目光如剑。   花千骨抬掌接着,直至他走到面前来,两人掌掌相对,击在一起!   双手一抵,乾坤之力对上洪荒之力,一时不分上下,洪荒为至阴,乾坤为至阳,阴阳相合,先是排斥,经脉同时推进两种不同的力量,剧痛袭来,谁若受不住,先收回掌,便是必输暴毙。   竟维持了半刻。   东方彧卿眉间落下汗珠来,身上骨间的痛苦都已经麻木,却仍冷冷清清的看着她,多大的痛苦多么珍贵的守护。   花千骨也隐隐觉得费力,慢慢的,痛苦消失之后,竟觉得内力渐渐消失,身体被抽空一般,意识也开始恍惚了起来。   阴阳先斥后融。   洪荒之力仿佛是乾坤之力的一部分,慢慢的融了进去,东方彧卿见她臂渐渐垂了下去,自己体内又充盈起来,顿时泠然,若是洪荒之力化尽,花千骨将必死无疑,而自己体内融了洪荒乾坤两种力量,过于强大难以掌控,轻则失心,重则自爆。   想要收掌,却难以控制。   花千骨身子慢慢软下去,东方彧卿艰难的收回一只手,运了强力毫不留情的击在自己胸前,彭的一声,两掌相分,自己却被内力打出五米之远,嘴角尽是鲜血。   意识模糊丧失再到清醒,已经不知多少时辰,东方彧卿自己慢慢站起身来,身上的血块已经凝固,一瘸一拐走至门口,再顿了身子,缓缓的回过头来,看了一眼仍睡在地上的花千骨,轻轻说道,“他不舍得,我怎么舍得。”   阳光打在脸上,神色不明,却透着幽幽的深邃。   到了七杀殿。   杀阡陌慵懒的坐在椅上,黑袍衬的越发姬灼,羽扇落在手心,幽幽摇着,“单春秋,小不点儿呢?”   “圣君,花千骨出去了!您……”单春秋端着粥跪在地上,恭敬而又小心翼翼的说道,“喝点粥吧。”   “不喝。”杀阡陌微微不耐的皱起眉,又似想起来什么似得掏出铜镜,照着自己的脸问道,“你看我这脸可是有皱纹了?”   “圣君天人之姿!”单春秋抬眼痴迷的看他一眼,见他目光看过来,又微微惶恐的低下头。   杀阡陌见状嘴角挑起一抹魅惑的笑,幽幽道,“单春秋,抬起头来,看着我。”   单春秋闻声,受惊般,头垂的更低。   彭的一声。   两人皆惊,结界被冲破,东方彧卿紫袍上藏着暗暗的血迹,冷冷的看着两人,“杀阡陌,把他交出来。”   “谁?!”杀阡陌收了铜镜,抬眼看向他,微微有怒意。   “白子画。”   “笑话。”杀阡陌冷笑一声,“白子画怎么会在我这里?你上次把人带走,怎么?连个没有内力的人都看不住?自己没本事,倒来我这讨人了?!”   “把他交出来!”东方彧卿又重复一句,隐隐已经带了杀气。   “东方彧卿,白子画确实不在我们七杀殿。”单春秋开口说道,蓝瞳之中化开疑惑,暗暗打量他这一身伤。   “白子画是不在这里,可我们还有一笔账没算。”杀阡陌凤眉一挑,姿态绝艳的递过一个眼神,唤道,“单春秋。”   单春秋一滞,仍是恭敬的拱手道,“是,圣君。”   说罢单春秋提起内力,送出一掌,心中虽感激他,圣君之命却也不得不从。掌风还没送至,东方彧卿便一掌挥向杀阡陌,直道了一句,“把他交出来!”   于是身形根本未动,硬生生受了单春秋一掌。血涌在喉咙里,染红玉齿,缝隙间皆是鲜红。   杀阡陌有些恼意的接了掌,怒道,“我杀阡陌做事,向来敢作敢当!今天看你有伤在身,我才不愿和你打,让单春秋替我出手,没想到你堂堂异朽阁主竟然如此愚蠢!”   杀阡陌一向嚣张,人未杀而天下知,敢做不敢当确实不是他的风格。   话还未说完,东方彧卿眼神中透出锋利,看了他一眼,便意识到,此事定有蹊跷,转过身来,提步便走。   他现在要找的,是白子画。终于想起来动用异朽阁的力量,这才知道白子画被关在九霄塔。   九霄塔,早已闯过一次,难道还怕这第二次?我虽答应过你,三天之后接你,理应决不食言,可摩严此举,必定有所图谋,如此这般想着,几乎视而不见身后杀阡陌恼火的声音,出了七杀殿,便观微幻出了他的影像。   直至,摩严端着粥羹坐在了了白子画的身边。   白子画平静端坐,仍旧是千年以来早已习惯的姿势。云淡风轻的眉眼,清冷高雅的气度,以及倦倦的目光,也许,他真的很累了。   观微只是观其影,却不能知其声,却因乾坤之力,隐约听得见声音。   其实这端,摩严正说着,“子画,喝点粥吧,我特地吩咐弟子给你做的。”粥里添了绝情丹,是当初杀阡陌曾服用过的,摩严看着他,心中只是默默念着,希望他忘掉这一切不开心,又觉得子画既没有心魔,自然不会痴狂。但又不敢说的刻意,生怕他有所察觉。   “快点趁热吃些吧。”   “师兄,我不饿。”白子画微微抬眼说道。   “不饿也吃些,看你身体似乎有些虚弱。”摩严状似无意的劝道,将粥放在他面前,口气关切。   白子画终不忍拂了他,轻声道,“好,放在这,我待会吃。”漠白的薄唇少了血色,白袍更显单薄。   “那……”摩严看了一下粥,道,“你好好歇着,粥一定要趁热吃。”   “好。”白子画抬眼看着摩严,“师兄,你为何把我带到这儿来,我想回绝情殿看看。”   “不必回去了!”摩严有些不自在的躲过他的眼神,又道,“这地方安全,晾他东方彧卿就是有十条命也带不走你。”   白子画听了,不是是何感受,没有说话,只是怔怔的看着那碗粥。   东方彧卿看的胆战心惊,绝不可以!   哪怕是恨,也要记住他!   只剩一年光景,恐怕再不能从他生命里留下深刻的痕迹。   慌乱之中,恍身便收了手,身形一闪,前往长留。   等我,等我。   长留之境,各派掌门加强了结界,着实坚固,只是对于东方彧卿来说,却不足为惧,触动结界之时,钟声响彻。   摩严心里暗道,竟还有命来!然后传令下去,一定要拦住东方彧卿,阻止他靠近九霄塔。   一片白衣无暇,却不及他半分风华。   随着步子,凝固的血迹又开始渗出来,只觉得每走一步,犹如剜骨。   逼近的弟子慢慢靠拢,犹豫半秒,终还是扬剑袭上。   挥掌打开人群,却再次被包围。   “让开!”东方彧卿冷冷的看着人群,唇渐渐抿了起来,“否则,别怪我手下无情。”   人人只是仰慕尊上,护着尊上,若是两者相比,杀一护一又有何不可?!   弟子冲上去,渐渐不再留情。   刀剑无情,人亦无情。   本来顾着这是他所守着的弟子,不下杀手。可他们强拦不放,罢了,杀尽这些人又能如何?这一身杀戮何尝再怕背上多负几条人命?   眉目轻扬,掌刃如刀,近者死绝。   哀嚎声彻底,血流成河,我就是这般残忍肮脏,可只要为他,我便是心甘情愿。   鲜血溅上脸,甚至染红衣衫。   摩严终于坐不住了,“你个畜生!杀我百个弟子!今日,我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!”   “我说过,我会不惜让你长留天翻地覆,倾尽性命换他自由。杀阡陌洪荒之力失控,以及这一具具尸体,都是你自找罢了。”东方彧卿微微一眯桃花双目,冷光尽绽。   一掌击在他身上,任他半伏在地上吐血,长留弟子慌忙上前,儒尊也忙赶来,“东方彧卿!你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?”   “我从来没有变过,妄想杀他伤他辱他的,早已杀尽,只是无人知晓罢了,你以为,花千骨凭什么得到神器?霓千丈又如何会死在单春秋手下?”东方彧卿冲着九霄塔的方向,头也不回,笑的阴冷,“除了我,谁也碰他不得。”   笙箫默看着他的背影,竟哑口无言。这究竟是恨还是爱,又为何如此彻骨,不死不休。   九霄塔内,机关重重,几乎是用内力毁掉喷涌的冷箭,身上仍然插进两枚,东方彧卿像是忘了疼,脚步不停,硬生生闯到第六层。   身上已经千疮百孔,不忍细看,脸上的血也已凝固,浴血修罗一般疯狂而又执着的走向第七层。   七层是九人阵。   杀光九人,方可进入第八层。   九人死时,东方彧卿也已体力透支,慢慢扶着墙,接着走向第八层。   八层是幻层,一切想要的,拥有的,遗失的,皆入心。   父亲慈祥的教导,母亲温婉的笑脸,糖宝伶俐的声声‘爹爹’,白子画柔软了的眉眼,一切都仿佛是真的,缠绕在他心上。   几乎迷失心智。   白子画突然握住他的手,笑的璨然。   “不。”东方彧卿瞬时清醒过来,这不是他的白子画,即使同样一张脸,他的清冷高傲是骨子里透出来的,绝不是这般,“绝不是!”   摇摇头,踉跄着退后,慢慢触动身后的机关,凌厉的箭斜斜射出来,躲避不及身中十余处,此刻所想,却是,若我死了,这地方倒也能护他安然无恙。   意志撑着,走的极其缓慢,踏上第九层,破了结界。   白子画闻声而惊,抬眉看向来人。   只见东方彧卿,满脸是血,身上也插满断箭,有的已经拔出来,只剩下箭孔,而余下不知如何造成的血窟窿依旧淌着血,一滴一滴,拖出触目惊心的痕迹,身上衣衫已看不出本来颜色。   “你…”白子画站起身来,怔怔看着他,心底波澜横起。   东方彧卿看着桌上空了的青玉碗,只觉得万念俱灰,染了血的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的脸,轻轻道,“还,记得我吗?”   “东方彧卿。”白子画不动,目光落在他眼中,情绪不明。   东方彧卿忽笑了,清俊风采动人,然后双目一阖,直直的栽了过去。   白子画伸手接住倒进怀里的男人,抬袖慢慢覆了上去,轻轻为他擦去脸上的血,漏出干净的脸来,不顾白袍染了血,竟一点一点的收紧了手臂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最近更得有点急!有点潦草!见谅(?_?)没评没动力啊╭∩╮(︶︿︶)╭∩╮   ☆、不言感动为众生   “你是疯了吗?”白子画淡淡说一句,手指慢慢握紧他的袍衫,怔怔的看着他。   千年以来,无情无欲,无爱无恨,如水淡泊,这一团烈火却教他不知所措。平生不解痴情,那知难负血泪。   看他血迹斑斑,心里说不出的情绪在蔓延,沉闷一般的窒息感。他的爱也许叫人害怕,可自己却觉得震撼。   抱着他栽倒的身子,眼眶莫名的发涩。我白子画何德何能,数条性命换得自由?无论肩上背负多少,从未有人为他言过半分救赎。他是白子画,他是长留上仙,所以他就该无所不能,无坚不摧,固若金汤,百毒不侵。   可如今竟有人知道,这个无所不能的仙也有做不到的,保护不了的。   “掌门师兄!”笙箫默踏上来有些慌乱的喊一声,打断他萦乱的思绪。   白子画没有看过去,依旧波澜不惊的模样,轻轻问道,“怎么了?”   笙箫默看他将东方彧卿扶在怀里,抬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,微微有些尴尬,“掌门师兄,你…还好吧?”   “我早已不是长留掌门。”白子画说的平缓,垂睫看了看东方彧卿的侧脸,缓了缓才再次开口,眉眼不动,“师弟,可否帮我一个忙。”   “掌…”笙箫默一字吐出止了声,哑言顿了一秒改口道,“师兄,你说。”   “救他。”白子画道,言语之间似乎毫无情绪。   “他身负乾坤之力,怎么还会……”笙箫默欲言又止,慢慢锁起了眉头。   “我也不清楚,九霄塔恐怕不会伤他如此重。”白子画说着,抬起眼来看向他,“为何他会来这里,还问我是否记得他。”   笙箫默不知如何回答,他知道摩严给花千骨传假消息,知道摩严将他带回长留,知道摩严想尽办法拿到绝情丹,但他不敢想下去,他眼中的摩严确实严厉固执,但不至于心狠手辣。   两端同是师兄,孰高孰低。可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,说不出摩严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,是该或不该。   见他不言,白子画也不再问。   问了又能怎样呢?   何必求得答案,自找苦痛。   “救他,好吗?”白子画眉轻轻扬起来,失神般,目光直落在远处。   许是觉得内疚,笙箫默沉默了数秒,终于开口道,“好。”语气顿了顿,尽量口气平静,“可是师兄,你现在开心吗?如果救了他,我们难以抗衡乾坤之力,你又该是什么处境?难道被他囚禁一辈子?再者,若是洪荒之力于乾坤之力相融,会有什么后果我们谁也不能预料,你…真的想好了吗?今日他杀了数名长留弟子,几乎屠戮,日后又怎么控制,难道任他视人命如蝼蚁?我一向了解你,相信你一定会顾及大局,师兄你若想好了,我便救他。”字字珠玑,掷地有声,苦口婆心一般带着不可理解,说到最后,却又是坚定的相信。   是的,这天下,他白子画守了千年,又怎么一时而变,弃众生于不顾。笙箫默一直以为自己给与他最大的自由与信任,却不知道,信任亦是一种枷锁,他的决定,不能出错,所以无论伤辱,他都常说,对就是对,错就是错。   他从不允许自己出错,也便执于对错。对错是他的执念,却也是他的无奈。   只是后者从来就无人理解罢了。   白子画怔怔的看着他的脸。   半晌。   “我不会让他再伤害任何人的。”白子画终于说道,笙箫默讶然之时,却又听他接着缓缓一声,“毕竟这是一条人命。”   也许吧,他心中,万生皆命,芸芸平等。   笙箫默微微沉默,看着两人拥在一起,只觉得无言,抬步走了过去。   “师兄,你真的想好了?”   “是。”白子画言语落地,坚定无比。   “好,我救他。”笙箫默站定,手放在白子画的肩上,似叹似慰,“把他放下吧。”   白子画闻言,才慢慢松开扣着他的手,清白衣袍早已沾了血迹,炽烈的腥味浓郁散开,心里微不可察的抽了一下。   笙箫默把东方彧卿接过来,让他端正躺在地上,紧闭着目,苍白的嘴角仍带着细微的笑意,看的人心酸。   笙箫默抬手运出光芒,内力一提,吸力将嵌进骨头里的碎石慢慢吸出来,一枚,两枚,三枚……枚枚深刻入骨,每吸出一枚,东方彧卿身体都会无意识的颤一下,整整十二枚,手臂,小腿,大腿,如此这般,竟还能步步走到这里。   “他身上还有伤。”白子画目光不动,看着地上十二枚淌着血的碎石,慢慢开口道。   “这伤……似乎是乾坤之力所为,只是不知他为何要伤自己。”笙箫默忍不住说出声来,有些不忍。   “他体内已经融进了一部分洪荒之力。”白子画平静的说道,想必已经猜出部分因果来了。   “我帮他疗伤吧。”笙箫默半转头,说道,“不然,这伤恐怕需要很久才能好。”   两人正说着,却闻得一声呵斥。   “混账!你要帮谁疗伤?!”银灰衣袍之人阻止道。   白子画和笙箫默同时回过头来,见摩严捂着胸口站在那,眉毛挑的老高,怒气不言而喻。   “师兄…你怎么来了?”笙箫默收回手,走过去扶住他,“你不是受伤了吗?”   “若我不来,你们是不是还准备救活这个孽障!今天有我在,我看你们谁敢救他!”摩严情绪激动,因伤咳了两声,却抬起手来就要打向东方彧卿,“今日,这个孽障一定得死,绝不可以养虎为患!”   “师兄。”白子画脚步一移,站在他面前,“你要当着我的面杀人?”说罢又问道,“何为道?”   “他一日不死,天下一日不得太平!你难道还想让弟子们白白牺牲吗?今日就算有违仙道,我也要杀了他。”   “好,那我问你,师兄,你在粥里放了什么?”白子画突然有微微笑意,目光里却满是清哀,“师兄,我不说,并非我不知,为什么一定要将事情做到无可挽回的地步?”   摩严有些底气不足,却仍固执道,“我这是为了你好,你想想花千骨和东方彧卿同归于尽,受益的是天下人,何况那绝情丹吃了只会让你忘掉不开心的事……”说到这里,却突然停住,目光落在远处的玉碗上,觉得不可置信,“子画你……”   “修仙之人,何来痛苦快乐?”白子画回过眼来,看着摩严,“师兄你太固执了,一切劫数都是命中注定,何必如此呢?”   摩严不言,推开笙箫默,过去想要拉开白子画,抬起手来,却被人握住,白子画平静的说,“师兄,回头吧。”   “不,回不了头了。”神色凝重的看了他一眼,摩严陡然厉声,“松手。”   “师兄!”白子画牢牢的扣着他的手腕,眉峰皱起。   摩严内力一起,用力震开他,抬掌便要落在东方彧卿胸口。   “放了他,我留在这里。”白子画踉跄一步,脱口而出。   摩严手下一顿,又听他一字一句,道,“不然,今日我便坐化于九霄塔内。”   “你!”摩严撼然于他的坚定,气的胸口发闷,却又了解他的脾气秉性,不敢下手,手掌停留在空中,半晌不落不动。   终于,摩严手掌无力的缓缓垂下,“好,子画,这可是你说的,日后你便留在长留,这掌门你继续做。”   笙箫默回过神来,走了过去,道,“师兄,我帮他疗伤,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。”   摩严脚步碎乱的徘徊了两步,“你救这个孽障干什么?这么好的机会,我已经派人去杀花……”声音戈然而止,白子画与笙箫默皆震惊抬头,双目睁大,不敢相信一般看着他。   摩严不自在的咳了一声,故作镇定的说道,“这是他们活该。”   白子画略有疲惫的抿紧淡漠的唇,又想起那张清秀的脸来,想必东方彧卿定已做好万全准备,何况还有杀阡陌护着,长留弟子应该没有机会伤她分毫。   而笙箫默这边已经运出了真力,真力在东方彧卿体内流动,遇到乾坤之力便被融化进去,渐渐感受到真力的流失,笙箫默觉得吃力,额上渗出细汗来,东方彧卿身上的伤惊慢慢开始愈合。   白子画突然目光一动,道,“师弟,快停下。”   笙箫默猛的收回手,被他体内的乾坤之力震得后退一步,堪堪稳住,道,“师兄,这乾坤之力,竟然如此强大,受损之时还会融化其他力量。”   “这伤,任他自我修复吧,虽需要些时日,却也是无奈之举,不然定会让你耗尽真力才能愈合。”   笙箫默没说话,摩严却看不下去了,“那就赶紧叫弟子把他送回异朽阁。”   “若是此时回去,七杀那边恐怕会起波澜。”白子画俯下身,轻轻将他抱起来,头也不回的说道,“暂且让他留在这里,等他醒了,我只会让他离开。”   说罢,不顾摩严的恼怒,一步一步,进了内里的房间。   纱帘落,身影渐迷。   他就是这般自欺欺人,不言感动,只为众生。   ☆、为君饮鸩自甘愿   天色愈暗。   灯盏曳曳,映的脸色忽明忽暗,侧影笼烟,却清疏俊雅柔和了眉眼,白子画看着躺在床上的人,扯唇有微微点点的笑。   站起身来,准备离开,衣袍一角被东方彧卿压在手底,身子一顿,停了步子。   慢慢转过身来,白子画俯身过去想拿开他的手,却被他无意识的勾住手指。   修润清长的手指,微微泛白的骨节分明,带着温热。   白子画动了动手指,却并未抽出来。看着他的手,只觉得好看。   想起在异朽阁每次他冠发时,黑白分明的相称,想起他握紧酒杯时,映出模糊经脉的隐忍,想起他抚上自己侧脸时,微颤的复杂与惊喜。   其实,最明了感情的便是他,只是从不言出罢了。   手指收紧,与他的握在一起,掌心相触,却即刻又抽出自己的手,往后退了一步。   退到屏风后面,慢慢解了衣衫,换了新袍子,也拿着一件柔软的里衣走了出来。   解了他的玉带,替他慢慢褪下染血的外袍,再解里衣时,却费了力气。   伤口上的血痕已经和身体凝固在一起,粘在皮肤上,血窟窿刚止住血,一揭衣衫,带起一块皮肉,血水又慢慢淌出来,染湿了了雪洁的褥被。   东方彧卿轻轻皱起眉来,无意识的痛哼一声,白子画闻声立刻停了动作,转过脸来看着他。   只见他眉越锁越深,几乎看得出痛苦的辗转,白子画抬起手指抚上他的眉,“怎么知道疼还这么做?”   说罢,竟慢慢俯下.身去,薄唇抵在他的嘴角,像他无数次做过的一般,细细吻上去,舌尖轻轻摩挲在他的唇上。   手下猛一用力,将一处粘在身上的衣料揭下来,东方彧卿感受到疼痛一般,脖颈轻轻后仰,唇齿微张。   似下定决心,白子画终于将舌延伸至齿间,依稀能尝得到齿间的血腥味,手下再次扯动,又一块皮肉被扯下,东方彧卿吃疼一般含住了他的唇。   只觉得身上也疼,白子画终于吻上去,学着他,生硬的在口腔舔舐,手下一块一块揭了他的袍衣。   衣落而身退 。   白子画抬袖擦了嘴角的痕迹,缠好白纱,无言看他良久,才收了衣衫,都带出房间。   而那盏灯,依然亮着。   谁说过,有灯如人,久立良夜,护卿如斯。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梦里山水清,双人立楼阁,再无苍生怨,日日相笑欢。   再醒来时,东方彧卿觉得清冷,身上伤口都包扎完好,却未着衣衫,只是轻轻盖了软被。   东方彧卿强忍着身上的痛楚,慢慢撑起身体来,抬手挡着咳了一声,立刻渗出血腥的味道。   白子画走进房间来,递于他浸了冰水的毛巾,东方彧卿怔怔看着失了神,忘了接。   “擦脸。”白子画平静言道。   东方彧卿竟忽的笑了,清齿薄唇笑意潋滟,“我还没穿衣服。”   “你的伤口不方便。”白子画似没听到一般,仍就声无波澜。   “手臂伤了。”东方彧卿桃花眼中荡出几分戏谑,不去别过脸来直直看着他。   白子画不言,走过玉屏去为他拿了一件衣衫,道,“东方彧卿,你可以回异朽阁。”   东方彧卿抬手接过衣衫,忍住疼痛,一言不发的掀开软被,毫不怜惜,动作甚至有些暴虐的穿衣,包扎的雪纱渐渐渗出红色的痕迹。   “东方彧卿,这身体是你自己的。”白子画藏在袖袍里的手慢慢握紧,语气却仍是云淡风轻。   “可我这条命给你了。”东方彧卿忽抬手扣上他的脖颈,微微垂睫,抵在他额头,一字一句,“我这条命给你了,即使你不要。”   白子画站在那里,任他扣着,终于抬眼仿佛要看透他一般,道,“你的命,该留给自己。”   东方彧卿轻轻笑起来,慢慢吻了吻他的嘴角,“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?”愈笑愈痴狂,“还是你明白却不想承认?”   “明白如何,不明白又如何?”四目相对,白子画反问道。   “白子画,我恨你,恨不得杀了你,可我,又舍不得,你若死了,我又生有何意,所以,我绝不会允许你死,绝不。谁也不能伤你损你,只有我能,你只能死在我手里。”东方彧卿手指扣的更紧,拉出浓郁的红痕,“这恨,早就变质了。”   “你执念……”   话未出口,东方彧卿便抵上他的唇,缠绵研磨。   唇齿纠缠间,爱焰不休不绝。   银丝未落,暧昧的缠在两人唇舌之上,东方彧卿看着他,道,“不要再说执念如何,我就是执念如魔,我就是要你陪着我身边,哪怕因此逆天毁命,我也在所不惜。”   白子画一滞,没有说话,脖颈却突然感受到凉意,似有液体滚滚落进。   拉开他的手,鲜血顺着指缝正往下滴。   “躺下。”白子画皱眉看着他,目色不明。   东方彧卿似笑非笑地说道,“不回异朽阁了?”   白子画看着他极其缓慢的躺回床上,没再说话,只是拿起湿毛巾,为他轻轻搽去手指上的血迹,再为他换了清水,擦净脸庞。   一下一下,毛巾柔软贴在皮肤上,泪痕几乎都要渗出来。   还好没有失去,还好能够抱在怀里。   东方彧卿突然抬手,握住他收回毛巾的手,轻轻用力,将他拉近,“想抱抱你。”   白子画平静的看着他,轻而易举抽回手腕,将毛巾放回脸盆,递给他茶杯,口气毫无起伏的道,“漱口。”   东方彧卿动了动手腕,却未接,目光定定看着他,慢慢张开口。   白子画俯身挽住袍袖,将茶杯抵在他唇上,轻轻扬起,东方彧卿目光附着在他柔和了的眉眼之上,一时忘了吞咽,茶水入喉呛得轻咳。   微有尴尬。   白子画抬手,用拇指替他抹掉嘴角的液体,然后在他炽烈的目光之中云淡风轻的问道,“还喝吗?”   …………   其实他没想咽掉的。   “喝。”东方彧卿定定看着他,却伸手握住他的手指,拉近至嘴角落上吻去,深刻的情绪化在眼中,然后将他带着凉意的手指放在唇齿之间,慢慢用舌包裹舔舐。   滚烫浓烈的感受顺着手指,一路蔓延到身体,脑中似一声轰然,让白子画无所适从一般,抬手便将手指抽出来。   “我吩咐弟子做了粥给你拿过来。”白子画手臂落下,清袍不染半分尘埃,仿如白玉。   然后便将茶杯放入他手心,转身出了房间,在桌上放到温热的粥,不冰不烫。   青瓷碗,金镂花,放的却是千年冰莲。   想起那时曾因冰莲罚她抄书,如今却觉得,什么都不再重要。   也罢,最后的时日而已。   从此一山一水,再无牵连。   白子画将粥放在他面前,“尝尝。”   东方彧卿软被下的手暗自用力,握出浓郁的血来,然后才抬起来给他看,“伤口似乎裂了。”   无端又怎么会裂开,看着那血,白子画眉峰骤然,“你何必如此?”   不想逼你,可除此之外却又无计可施。   那我拿自己的命,就当与你做一场交易吧。   “尊上可以帮我吗?”一如当初的东方大学士,一脸儒雅的笑意,清疏俊美,让人无可责备。   白子画顿了数秒,才抬起碗来,坐在床边,握住银勺盛起一点粥,放至他唇边。   “烫。”   白子画知晓莲粥已温,于是也便不理他,将银勺往里抵了半分。   “烫。”东方彧卿看着他古井无波的眉眼道。   白子画看了他说一眼,收回勺,放在自己唇边,轻轻吹气,气流吹散盈上来的蒙蒙热气,然后才送进他口中。   东方彧卿咽的缓慢,目光在他脸上流连,然后含住小勺,一脸笑意的桃目中绽出深意。   一碗粥,吃吃停停。   其实这碗粥,很难吃。东方彧卿没说出来,长留弟子怎么会一碗粥都做不好,千年冰莲更是难求,想必这粥是他亲手做的。   见他吃着突然停下,白子画言道,“可是不合口味?”   “放什么了?”东方彧卿抬眼,问道。   白子画不明所以的皱眉,惑然垂眼看向手中的粥。   “你尝尝甜不甜。”东方彧卿话音未落,已然探身凑近,吻落在他唇上,舌尖挑开他的牙齿,将余下半口粥推进去。然后缠住他的舌,一送,莲粥咽了下去,又痴痴绵绵吻了许久才放开他。   笑道,“怎么样?”   ……   糊味苦味弥漫在口腔,明明很难吃,却仍尝的出一丝甜味。   “我让弟子再做一份吧。”白子画只是收回玉碗,想要起身。   东方彧卿抬手拉住他,忍住笑,“清苦解火。”   你做的,哪怕是du药,我也甘之如饴。   这句话,东方彧卿没有说出口。   只是这算不算,仙为他而染了尘气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我会勤奋起来哒……大家有问题和意见可以告诉我哟(?_?)   ☆、不执胜负下赌言   “你身上的伤,需要重新包扎。”白子画拿着白瓷瓶和雪纱走近他。   “好。”东方彧卿抬起笑眼,看着走近的人。   白子画俯身为他掀了柔软的被子,千疮百孔的身体落进眼中,密密匝匝的苦涩藏进眸底。   所求千年的对,到头来竟都是错。   慢慢解开纱布,解开最后一层沾上皮肤的遮盖,露出依旧深刻的伤口,颤抖的指尖掩饰的平静稳定。   “可能会疼,你忍着些。”白子画言语若水,淡漠无痕,目光落在纱布之上,准备再揭开。   “疼。”东方彧卿坐直身子,按住他的手,阻止他的动作,眸子微亮有着意味深长的笑意。   白子画直起身子,看着他,然后转身走过去,绕过了玉屏,帮他拿回来了一块洁净的布巾,递给他,“受不住便咬着。”   东方彧卿看着面前的纱巾,又看向他道,“白子画,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?”   “异朽阁一向不做吃亏的生意。”   “不,公平交易。”东方彧卿笑道,未着衣衫的身体微微恙动,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,我答应你一个条件。”   白子画微微一笑。   东方彧卿呼吸一滞,便闻得他竟答应道,“好。”转而又道,“你的条件是什么?说罢。”   “在我伤好之前,一切听我的。”东方彧卿笑的狡黠,桃花目间星辉流连。   “好。”白子画口气平静。   走近他坐在床边,仍是拿起布巾递至他唇边,“咬着。”   “不,我要你……这样。”说罢抚上他的侧脸,轻轻拉近,目光直视的吻上他的唇,一点点勾起眼中的缱绻温柔。   咬住他的下唇,牵缠的细密,小心翼翼的绕着他泛白的唇描绘的极尽柔致。恨不得倾尽生命和他纠缠,把他锁在心里,永远的禁锢。   白子画默默的垂闭双目,情绪滴水不漏的藏进平静的眉眼。   能感受得到他化入骨血的浓情,也能感受得到他的小心翼翼,从当初不知所措的伤害到如今痴狂的保护,都浓烈的惊然。   东方彧卿目光不闭,痴痴的落在他脸上,看他冷清凌厉的眉目愈见柔和下来,带着不经意流淌出来的风华绝代。   渐吻渐深,渐迷渐哀。   终于,东方彧卿放开他,抬手落在他脖颈之间,拉近自己。慢慢将脸埋在他颈窝,一时失了言语。   一生算计,算不清这变了质的感情。毁掉他伫立巅峰的尊贵,却让他在自己生命之中依然高高在上。   也许自私,也许疯狂,也许贻笑千古,也许罪落万年,如此又如何,断魂离残皆不顾,几经翻覆始为他。   天然绝代,不信相思浑不解。   白子画任他沉默,不释不言,再抬眼时,东方彧卿已经带回笑意,“不疼了。”   白子画回过眼来,也未多言,便抬手轻轻用力,猛的揭下雪纱,揭落的雪纱上还粘连着鲜红的肉。   他却眉都不皱,笑眼温柔的看着白子画,仿佛这一层层的疼痛都与他无关,有关的,只是白子画不喜不怒的牵动。   一条一条的解开,再涂上药粉,一条一条的包扎上去,整个过程漫长而又艰难沉默,白子画只是尽量放轻动作,才终于完成胳臂大腿小腿的创口。   “好了。”白子画轻声说道,口气平静的发虚,然后将数条散落于地的雪纱收拾起来,便要准备出去。   “你去哪?”东方彧卿抬眼看着他,问道。   白子画背影一顿,却是头都不回,亦不回答,便默默的走出他的视线,离开房间。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房间之外,摩严背手而立,似乎是早已来到。   闻得声响,摩严忙转过身来,看见拿着纱的白子画,颇有不满之意,“子画,你何必如此照顾他?那个孽障可是醒了”   “醒了。”白子画轻声言道,目光远远落在他脸上,口气平静,“师兄,我答应过你的,一定会做到。等他伤好了,便会让他离开,从此之后,再无半分干系。”   “如此自是最好不过。”摩严气哼哼的说道,胡子微微翘起来,“不过我看还是趁早让他离开的好,若被天下各派知道,岂不是让我们长留名声扫地!”   “清者自清。”白子画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恍若千斤,掷地有声。   “话虽这么说,可难免不会有人多想,到那时才是百口莫辩。”摩严走近一步,挑眉说道,面上隐约有急恼之意。   “既如此又何必解释。”白子画不轻不淡的说道,风骨自成,清姿决绝。   “我看你真是让那个孽障惑了心了!”摩严又走近几步,面对看着白子画,微微别着脸冷斥道,“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,与一妖一魔纠缠不清,是何体统?!你这样,对得起师父当年的苦苦栽培吗?对得起长留上下八千弟子吗?你!你对得起自己千年的清心苦修吗”   “师兄,所谓道心,无为而已,顺自然,理清平,不执于得失,不为其名利,得天道,重苍生,护其性命,守其安和,不固于一己之欲,大观之天下所求。七杀之魔亦有悔过之心,向善之念,你又何必损人性命以求心安?”淡淡的递给他一个眼神,姿态清冷凄然,“我自知虽未至善至美,却并未辜负师父之嘱,若他老人家在天之灵,亦必先护命后立严,是为道。”   珠水般坠落,字音渐开震撼。   哪怕他生死难知,欺辱尽覆,玉冠蒙尘,失望难堪,落尽尊严,可他依旧傲骨如初,孤冷清雅无可玷染。   再多的伤害都不会屈服。   再多的折磨都不会改变。   道之所存,心之所向。   这才是长留上仙,白子画。   云端崖岩,最高贵却也是最宽容的存在。   “子画!”摩严气不可扼,“你怎的如此固执!”   “师兄你错了,固执的人,一直是你,而并非我。”白子画始终不展眉眼,云淡风轻的言着。   “我怎么固执了?”摩严问道,许是觉得心虚,又底气不足的补道,“再说了,我就算是…”语气一卡顿,“就算是有点固执,那也不都为了你好么?”   “可是师兄,你这真的是为我好吗对于你来说,怕是长留名声更重要些罢了。”白子画微微一笑,意味不明,轻轻摇了摇头,握着手中染血的雪纱,绕过了他。   看他孤傲的背影,只觉得清肃的不近人情,东方彧卿之事,许是自己想多了罢。他这一生清高,又怎么会惹上凡尘最低鄙受人辱没的感情之事,摩严心中沉默叹着,面色却渐渐愁起来,子画这是越来越不喜亲近于他了,莫不是还在怨自己。怨他处处下狠心,几乎斩尽杀绝。   似乎能明白他心中所想,白子画半转回脸,道,“师兄不必介怀,今日只是就事论事罢了。”   “我有什么可介怀的。”摩严被戳中心事,急忙瞪眼,口是心非的否认。   白子画也不再多说,只是准备去清洗染血的衣袍,“师兄,替我打开结界可好”   摩严一抿嘴,“这等琐碎小事,让弟子们去就好了。”   “弟子尚且做得到,我又如何不能为?”白子画心中自有原则,口气不明的接着言道 “况且,我现在仙力尽失,也只能做些琐碎之事罢了。不然,岂不是废人一个。”   说而平和,闻而感伤。   摩严替他怨愤,却又无话可说。   不甚满意木盆之中的紫袍,却是无可奈何。   轻哼了一声,抬掌便运出内力,替他打开结界,这一切所做,皆是无奈之中的甘愿,只是世间美景易凋,良辰易逝,也许不知何时,便终此结束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>O<没做到日更>O< 最近事情实在太多了>O<愧疚   ☆、杀而为你夺傲骨   浣衣者,素衣无暇而貌绝代,波澜不惊而意深浓。   白子画握着衣衫,古目清肃。   身后两个白衣弟子相视皱脸,支支吾吾的有些不知所措。   舞青萝躲在背后推搡他,压低声音道,“你快去啊!快,快!”   “你去吧……”火夕苦着脸站在原地,转头看着她,“你去吧!”   “你去!你去!”舞青萝脸都皱成一团,继续推他,商量到,“要不,今天晚上我来做饭好了……”   话还没说说完。   白衣那人头也不回,便清润出声道,“可是有什么事情?”   “啊……呃……”闻得声音,两人惊得抬头,从青木之后磨磨蹭蹭的走出来,无措而又尴尬一般,“尊…尊上。”   “尊上。”舞青萝也忙跟着喊道,身后的手却拉了拉火夕的衣衫,挤眉弄眼的示意,“快说啊……”   火夕为难的皱着眉,对着他的背影开口,“尊上,您天天来这都半个多月了。这衣服,我们帮你洗吧。”   “对啊对啊。”舞青萝忙跟着点头附和,“我们来吧。”   “师兄叫你们来的?”白子画问的轻缓,丝毫没有责怪之意。   “是……”火夕话还没说完,舞青萝便抬手拍在他胳膊上,慌忙接口道,“是我们自己要来的,尊上您太辛苦了,还是让我们来吧。”   “对啊,是我们自己要来的。”火夕跟着往前走了几步,在他身后掩饰着说。   “你们师父交待的剑术可练好了?”白子画将衣袍浸在清水之中,波澜不惊的说道,“练给我看一下。”   “啊……”两人同时讶了一声,为难的对视一眼,“尊上……不要啊…”   白子画不言,两人便只好退出几步。   然后慢慢抽出剑来,苦着脸慢慢对招。   抬剑击之,横剑拦之。   白子画背对着两人,清水流出指缝,衣衫渐洁净,却听见他说,“火夕,你如此让着她,反而会害了她。”   火夕一顿,明明尊上没有回头,怎么就知道的呢……想着又觉得尊上说的有道理,于是手下渐渐加了力度,剑招虽留情,却也凌厉了起来。   舞青萝皱着脸,一一接招。   “舞青萝,莫要分心,空有招式而无剑气。”白子画说着,终于慢慢把衣衫上的水拧干,放在木盆之中。   一直高居绝处并非所谓仙,落于凡尘而守其本心不变初衷才谓之仙。   “你们还需勤加练习。”白子画起身来,手中握盆。   白衣翩然,仙姿丰艳,身起而袍落,自有风华万般。   火夕和舞青萝一脸恭崇敬意的退到一边,目不转睛的看他一步一步走远,背影清冷。   “哎……你说尊上……怎么知道我没用心呢?”舞青萝困惑不解的看着他,自言自语一般小声念着。   “他可是尊上!能有什么不知道的?”火夕带着崇意说道,回过神来,拉了拉她粉色的衣袖,“别看了,我们快练练剑吧。”   “练练练!就知道练,你忘了世尊让我们干嘛来了!”舞青萝埋怨一声,将碧剑往地上一丢,愁着脸嘟囔,“完了完了…”   “可尊上不是让我们练剑嘛。”火夕为难的哄道,“我打赌,师尊绝对不会责罚我们的!”   “我赌罚!”舞青萝白了他一眼,指着他道,“输了的洗一个月衣服!敢不敢?”   “怎么不敢!”火夕答应着,从地上捡起她的剑,递给她,“我觉得世尊一定不会罚我们,不过我看尊上说的更有道理,不如我们现在就练剑吧?”   “好吧…”舞青萝勉为其难的说道,手伸出去接剑。   指尖还未触到剑柄,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开两人,剑落而跌。   “啊!”舞青萝摔得吃痛,捂着胳膊边揉边埋怨,“臭火夕,你那么用力做什么?!”   “不是……”   话还没说完,花千骨已经落地,长眉妖冶,杏目藏情,烈唇吐出冰凉一句,“东方彧卿可在这里?”   “千…千骨!”舞青萝震惊抬眼,不可置信的看着她,“你…你怎么……”   “千骨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?”火夕也惊然,扶起舞青萝来,挡在她面前。   “哈哈哈……”花千骨冷笑一声,“我这幅样子不是很好吗?”却想的什么似得,忽然扬声道,“白子画没有死?他没有死!若不是云隐告诉我,我竟都不知道!”说着缓缓向前,一步一步逼近,“你们长留之人果然仁义,果然道德,果然正气凛然啊!”   堪堪质问教人心惊。   “千骨…不是你想的那样!”舞青萝从他身后着急的探出半个身子,慌忙摆手。   “对啊千骨!”   “我如何想有何意义吗?”花千骨嗤笑一声,满脸讽刺,“从始至终,谁考虑过我如何想?我花千骨万恶之源,妖神之身,该死而已……哈哈哈”   说着抬手用内力扣住火夕的脖颈,慢慢用力收紧,却抬眼问舞青萝,“你怕不怕死?或者,你怕不怕……所爱之人死?”   火夕几乎毫无挣扎之力。   “千骨!你放开他!”舞青萝急忙喊到,想要过去拉她,却被她一阵掌风狠狠的甩出去,“怎么?舍不得了?我就要你看着心爱之人一点点死去,痛苦吗?我就是要你痛苦,要你们所有人都痛苦!哈哈哈……我得不到幸福,你们凭什么得到?!”说着越发疯狂的捏紧手指。   “不要啊!”   看着地上挣扎着想要扑过来的舞青萝,终于阴戾绽出一丝笑意,猛的用力。   口中淌出血来,头慢慢垂倒。   舞青萝便看着刚才还苦着脸争谁做饭的男人软软的倒下来,竟一时失了动作,完全滞在那里。   声音轻渺,“火…夕……”   “哈哈哈……”花千骨只看了一眼,便抬步越过这人,仿佛丝毫闻不见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悲怆的字字“火夕,火夕。”   我痛苦,所有人都该陪我痛苦。   竹染躲在暗处看着花千骨飞身而去的红影,只觉得过瘾,花千骨,你终于要开始杀戮了么?   哈哈哈,长留多年之恨,报仇指日可待了!   白子画步步走远,却突然从天而落去一道身影,拦住他的去路。   衣衫的红艳浓郁的似黑。   花千骨抬手打落他握着的木盆,“白子画,你究竟在做些什么?!”   “你我已非师徒,我做什么你又何必入心?”白子画平静问道,目光落在她脸上,没有半分变化。   “入心?哈哈哈……”花千骨轻轻笑起来,情绪早已不受控制,“是恨你入心还是怨你入心?”   白子画突然微微的笑了,“恨怨皆是执念,而如今,当初那个小骨已经不存在了。”   “当初那个白子画也不在了,不是么?”花千骨走近他,目光越发复杂,锦纹红靴落在跌出盆的洁净的衣衫上,笑的凄然,“若我没看错,这是东方彧卿的衣裳吧?”   “是。”白子画平静答应。   “那你作何解释?”花千骨扬眉渐恼,冷目如锋,“你说啊!”   “无论是东方彧卿还是花千骨,在我眼中,都一样。衣衫污了便该洗,天下之理,你如何不懂?这世间之事,本无复杂,人心多思而已。”白子画弯腰拾起衣服,重新放回木盆,。   “你如今,倒舍得弯腰。”出神一般,目光渐空洞。   “白莲出于泥,污流化于雪。枉我教你数年,这其中道理你又如何明白?”白子画起身,墨发倾至,面色却一尘不染,透着无上高贵。   至洁出至污,至污出至洁。   身于泥淖而不染,为洁;身居高处而不守,为污。   “白子画,我不信你能永远守得住这颗心。倘若有那一日……”   “白子画永远是白子画。”一句话说的平和却又坚定,带着不容置疑的目光。   “好!”花千骨冷笑一声,“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做得到!”   “如今你已不是长留弟子,更不再是我白子画徒儿,这些事,便不劳费心了。”白子画淡淡的扫她一眼,握着木盆,转身便要回去,“你走吧。”   却未想到,花千骨竟说道,“好。”   然后闪身而消,嘴角带着微不可察一抹笑意。   尸体和悲伤便留给你,我真想要看你从万人敬仰的尊上变为人人唾弃的瘟疫。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舞青萝抱着火夕渐渐冰凉的尸体,眼神有些痴癫,“火夕……火夕……”   白子画远远回来,竟止了脚步。   “舞青萝!”白子画声线清润里添了慌促,疾疾走近,慢慢蹲下,双目之中尽是不可置信,“火夕…”   舞青萝满脸泪水,一遍一遍念着火夕的名字,闻他声音,慢慢回神般转过眼来,“尊上……”   突然又厌恶推他,声线陡然提高,“你来做什么!都是你!你害死了火夕!你害死了火夕!都是你的错!”手指颤抖着,怒不可遏的道,“你和花千骨是一样的!一样的害人!一样的该死!”说到最后,怨愤的声音变成了呜咽的哭泣,“火夕死了……他死了……我们对花千骨那么好……可她竟然杀了火夕……都是因为你!没有你她也不会变成这样…”眼神痛苦的垂落下来,看着阖目的人,“火夕……火夕…你醒醒啊,我们离开长留,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?……”   剩下的话再难入心。   白子画啊白子画,这一步步走来,是对还是错?   那,又是谁的错呢?   打破他的原则,击溃他的信仰,要他狼狈若犬,要他痛苦不堪,要他彻彻底底剥了这身傲骨,屈服于你。   花千骨,这便是你想要的吗? 作者有话要说:  来了来了,国庆长更——啊啊啊啊   ☆、以约相逼断纠葛   竹染将他眼底的失望看到清晰。   却只是邪狞冷笑着,神君,我来助您一臂之力。   收了身子,直直便往摩严的大殿。这条路,步子曾踏过数十年。   竹染躲在大殿的漆红柱之后,闻得摩严开口,“青枫啊,你来长留多久了?”   立着的青年男子恭敬道,“回师父,青枫来长留不过两年。”   “嗯。”摩严低沉答应一声,背对着他,“你可曾听过你上一个师兄的名字?”   “师父可是说落十一师兄?听师姐们说,他……”青枫知道师父爱他如子,欲言又止没再说下去。   “那你可知……”摩严转过身来,表情严肃,“可知你竹染师兄?”   竹染一惊,皱眉冷冷听着,莫不是又要拿他侮辱一番来教诲弟子。   果不其然,摩严气哼哼的叹一声,“那个孽障,与七杀勾结,伤你长留师兄弟,你若有心,便记着这两人的教训,爱恨贪欲两样皆沾不得!”   “是,师父,徒儿记下了。”青枫垂首道一声,又说,“师父,徒儿前来,是想通知师父各派掌门今日传信说要前来长留,有事商议。”   “哼!他们能有什么事!恐怕又是为了……”摩严止了声,只是摆摆手,“罢了罢了,你先下去吧。”   “是,师父。”青枫恭谨的行了礼,便退出门去。   竹染也闪身出去,心里怨恨横生。   摩严望着青枫的背影哀叹,“这两个孽障,皆是我一手养大,可最后竟一个都留不住。青枫啊,师父希望你不要像他们如此糊涂才是啊!”   没人听见,无人知晓。   往往最真实的,是最容易忽略的。   竹染跟在青枫之后,笑的阴冷,摩严,我也教你尝尝痛苦的滋味。   修炼了魔界的法术,再加上单春秋给他的这魔剑,当真杀人披靡,一剑刺出而无声,青枫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穿透的剑,借着最后的力气,慢慢回转头。   这一张脸,竟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。   不同的是,他脸上没有那狰狞的伤疤,亦没有那怨恨的痛苦。   “竹染师兄……”青枫怔怔的看着他,眨了眨眼,“我们还……真有……点……像……呢……”   难怪师父明知我仙质不好仍要收我为徒,难怪师父经常看着我苦口婆心讲些道理,也难怪师父那么生你气,却把我当做一个崭新   的你……  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,竹染便冷眼抽了剑,“都要死了还废话做什么。”   想着又带出一丝笑意,眼神渐渐幽远,一字一句道,“摩严,我定要一步步杀光你身边所有人,让你痛不欲生,等神君大业一成,再慢慢折磨你!哈哈哈”狂笑一声,竹染瞥了一眼软落在地上再无生息的青枫,敛去心里微微的不舒服,踏步而去。   他竹染从亲眼看着生父杀母那一刻,便再无悔意。   有人无悔,亦有人悔。   白子画,却恍惚想起那时,她清丽可爱的喊着上仙,我要拜师。嘴里塞满饭菜,眼睛透着不喑世事的懵懂。满脸期待让自己尝一口桃花羹,急切问着好不好吃。贪杯喝醉酒扯着自己衣袖说师父不要生气。   而如今,她早已不在乎自己是否会生气会失望了,甚至,恨不得想要毁掉自己。   瑶琴同拨,不知所踪,不问世事的清闲也消磨的干净。桃花仍是年年开,灼灼其华也只落地凋残。   若是可以阻止,倒不如当初狠心赶走她,便再不相见,再无波澜与悲。   他把这些思绪都敛起来,急急赶往摩严的大殿,现在当务之急,便是加固结界,以防她再害性命,难以回头。   可笑却是。   那弟子载倒在地上,了无生息。   “青枫!”白子画扶起他的身子,却无能为力,眼睁睁看着又一条性命转眼消没。   慢慢的闭上眼,白子画声线有些颤抖,“小骨,为师教你数载,日日告诫,不可残害同门,不可妄杀性命,不可放纵私欲,不可与恶为伍。可你如今为何……”话再说不下去,这是我白子画教出来的好徒儿啊!   最失望大抵莫过于此吧。   一口鲜血吐出来,白子画扶住胸口,一点一点收紧袖口,慢慢抬起袖来擦过,嘴角残留着痕迹。   放下青枫的尸体,他缓缓站起来,脚步有些踉跄,目光却无比坚定,今日,我白子画,便要清理门户。   一步一步,走向大殿。   然后慢慢坐下来,正中之位,金威恢宏。   摩严与各派掌门走进来时,皆为震惊。   幽若率先奔过去,甜甜一声,“尊上!您可回来了!幽若都想您了!”说着左右望了望,“咦,师父呢?师父不是找您去了吗?”   白子画未言,气氛顿时压抑下来,摩严忙道,“子画,你怎么来了?”   “师兄,怎么你也如此糊涂!”白子画终于开口,轻漠的语气恍若隔世,“这便是你们想要的结果?”   不待众人明白其中深意,白子画便再次开口,“各派掌门,合力封住长留结界,防止魔界中人再来谋害性命。”   “子画,你何出此言?!”摩严一惊,走近两步,问道。   疑惑出口,便闻得门口声响。   一名弟子急急忙忙传进来,“弟子有事禀报。”   “说!”摩严转头,双目瞪着那名弟子。   “回世尊,青枫师兄……死了!”   “什么?!”摩严震惊的楞在那里,竟听不真切大殿之中一片惊慌疑问的声音。   这时却又一名弟子慌张闯进来,慌乱的不成样子,“弟子有事禀报。”   “说罢。”白子画此时却是冷漠平静,淡淡开口。   “回尊上,火夕师兄死了,舞青萝师姐抱着他的尸体…似乎是…神智不清了……”   摩严彻底止了声,一句话再说不出来。   这场仿如闹剧的打击,太突然,太突然。   大殿终于静了下来。   幽若不明所以的歪头看着众人,突然出声道,“是不是又在骗人呢?”   “幽若!”呵斥一声,温掌门拉她靠近自己,沉声道,“不许胡说!”   幽若吓的禁声,双瞳微恐。   “尊上!”霓漫天喊出一声,打破安静。   “何事?”   霓漫天冷哼一声,嘲讽质问道,“这事,是不是花千骨干的?若是,还请尊上不要徇私才是。”   话说到最后,已是毫不留情。   “还请各位掌门协助师兄固好结界。”白子画耳目不闻,在众人的视线中迈下台阶,身姿带着不可质疑的清冷孤傲,“余下这件事,我自会处理好给大家一个交代,但是,还请各位,好自为之!”   说罢慢慢的走出殿去,臂袍依旧端于身前,墨发长垂,气度风华绰约不变。   去的却是九霄塔。   台阶似乎漫长,房间之内毫无痕迹。   “东方彧卿。”白子画不确定一般轻轻道一声他的名字,目光转过房间未曾变过的摆设。   惑时,背后却忽覆上一个热烈的怀抱,轻笑道,“尊上可是想我了?”   一点一点将他的手拉开来,退了步子拉开距离来,平静相对,言道,“你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。”   似察觉到他的意图,东方彧卿扣住他袖袍下的手,握的愈紧,“好又如何?不好又如何?”   “好了,你便该回异朽阁了。”白子画想要往回抽出手来,却纹丝不动。   “你呢?随我回去。”东方彧卿看着他,目光中透着炽烈与占有。   “我自有我的责任,怎可肆意而为?”白子画终于抬眼看向他,古潭双目流转的情绪不明,“能力越大,责任越大,如今你有了乾坤之力,众生安定,亦有你的责任。”   最难的不是放下责任,随性放肆。而是担负责任 ,克制私欲。   “责任么……可你欠我的还未还清。”东方彧卿一手落在他后颈上,微微拉近他,清唇落在他冷眉之上。   轻轻推开他,平淡的口气却愈显冷漠,“不要再自欺欺人了,东方彧卿。没有一份怨恨和报复是这般痴狂。”言语锋利如冷刃,缓缓言道,“这是一场错误。”说着语气微微一顿,“既然是错,便要改。”   字字如刀,割人心肺。   “错?哈哈哈……那什么是对?”东方彧卿闻他此言,笑意悲凉,质问道。   见他不言,一字一句愈发坚定,“白子画,我承认,我承认这错,但是,我东方彧卿甘愿错下去,哪怕至死,也决不会改!”   白子画静静听着,这才清缓道,“何必如此。”   言语之间竟未有一丝挽留。   “因为我只想要你。”东方彧卿手指收的更紧,几乎要捏碎了他的颈骨,“命也不想要,只想要你。”   眉峰起,清俊的脸上再无温雅,只剩下浓烈的悲怆和爱。   “东方彧卿。”白子画眉眼不动,目光渐远,声线渐空,“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交易。”   东方彧卿眼神一动,未曾料到他的条件竟是这个,只觉得心渐渐沉下去。   “我的条件便是要你,顾苍生,安天下,从此以后,你我再无半分瓜葛。”白子画一字一句轻轻言道,无关紧要的淡漠口气教人心灰意冷。   “你要你的苍生又如何不能同我一起?”东方彧卿两手扣住他的肩膀,手下力度不受控制,语气更是怨戾的惊人。   “我说过,这是错。”白子画似感受不到入骨的疼痛一般,面无表情的重复道,“错了,便要改。况且……”慢慢抬起眼来,定定的看着他,口气虚渺散开,“修仙之人,本就无爱,无恨。”   “白子画。”东方彧卿不顾一切的将他收进怀里,眼眶渐渐泛红,声音遏止不住的颤抖,“你怎么就这般无情!”   是啊,怎的这般无情,竟没有半分留恋,一毫不舍。   白子画任他抱着,无声握紧袖口里的手。   终还是慢慢松了开来,推开他,口气依旧是云淡风轻,“异朽阁一向遵守约定,还望阁主勿要食言。”   东方彧卿目光在他脸上辗转,找不出一丝恙动,言不明的情绪渐渐沉淀,“好。”   好字落地,覆水难收。   白衣那人微不可察的长睫一颤,却露出恍然的笑容,“如此便好。”   东方彧卿深深的看他一眼,半个字也说不出。   转身,落步,袍动,影消。   无喜无哀。   白子画站在那处,竟半晌回不过神。   ————   他不需要同情,不需要感情。   他高高在上,千年以来,与孤月为伴,与清风为友,秉对错之则,守仙魔平和。   此生只收一徒,却负了苦心教导。   此生只认一错,却染了红尘爱恨。   他白子画,才是世间,最悲哀,之人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好吧其实我也有些心疼画画 >O<   ☆、为师为徒难割舍   坐在桌前,慢慢压下青壶,壶中清流淌的潺潺润润,心下思绪却杂乱百转。   当日是为绝决,怒极之下,燃墨发,断恩情,自此不相干。   然而纵有千百失望,仍是牵挂难抛。毕竟,花千骨,是他此生唯一的徒弟,即使冷言断了关系,心里却未曾改得半分。   只是当初那个单纯伶俐的小骨,又到哪里去了呢。   慢慢喝尽那一杯茶,竟觉无味,也罢,今日一去,倒该万沉落定。   白子画站起来,雪白无暇的玉袍服帖垂落,三千墨发倾泻,姿态高清,气度天成,宛若画中仙人。   长留皆敬,无一人敢拦,尽管摩严吩咐下去拦住尊上。   刀剑出鞘横于面,冷眉不起无须言。   站的整齐的弟子,无话可说。这个人,为了天下付出多少也许不可衡量,可为长留牺牲多少却让他们寄刻于心。   以一种崇敬敬仰的姿态,看着他的背影,永远高高在上的孤傲前行,无人并肩,无可阻止。   不知谁轻声叹息,尊上,为什么你能保护别人,却从保护不了自己呢。   靠着灵气颇盛的横霜,才能落至七杀殿。   整个殿上只有单春秋一人,黑衣站着,面色阴沉不定的看着来人,不知他来此何意。   单春秋隐藏了眼中的怨恨,其实早已不必仇恨,圣君仿佛重生,忘记一切悲伤苦痛,自己又何必再揭开往事。尽管当初,这些皆因他而起,如今看来,自己倒有些佩服他的气量和风度,在他眼中,竟真的无私怨无己恨,只有芸芸性命。   “单春秋,花千骨可在此地?”白子画问道,目光落在单春秋不定的脸色上。   单春秋自是知晓一切,似笑非笑的说道,“白子画,你现在仙力尽失,竟然还敢来这里嚣张,你就不怕我杀了你?”   “生死而已,何足畏惧?”白子画似轻笑一声,眉目间皆是淡漠的通透。   “我现在杀了你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,更别说有了妖神之力的花千骨了,她如今情绪无法自控,性情大变,早不是你那徒弟了,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这里,不然到时候若有什么好歹,可别怪我没提醒你!”单春秋话语之间尽是嘲讽,可字里行间却是隐约的奉劝。   “花千骨可是在这里?”白子画又问一句,声调未见起伏,苟生也好,烈覆也罢,无愧于心而已。   “哈哈哈...”猖狂的笑声,杀阡陌拉着花千骨一同做于殿中大椅之上,赤黑椅,赤黑袍,灼眼明艳的色彩叫人心惊,杀阡陌艳唇沾笑,半分不屑半分骄傲,垂眼看他,道,“白子画,你又来我这七杀殿做什么?”   “花千骨,今日我来清理门户,你可认错?”白子画仿佛未闻一般,只是看着花千骨清冷说道。   “白子画,你怎么还是如此的顽固?哈哈哈,我早不是当初的花千骨,如今不杀你,饶你条命却不料你竟得寸进尺。”姿态一转,左臂袍若飞花,斜斜搭在腿上,“你不过废人一个,还妄想清理门户,当真可笑之极!”   一字一字,重若千斤,尊严尽碎。   “再者说了,当初可是你说的,白子画从此以后,再无我花千骨这个徒弟!怎么今日倒想起来清理门户了?我何曾算你门下之人?”言辞利若冷剑,夹杂着怨恨与痴枉,质问道。   “一日为师,终生为师。”白子画清和的目光渐渐浓重,严肃生硬不可侵犯,“于情,你曾是我门下弟子,本就应受我管教,于理,你伤害长留弟子性命,理应受我之罚,今日,无论如何,你都该回去认错受罚。八千同门师兄弟,皆等这一个交代。”   “笑话!”杀阡陌挑眉冷笑一声,“在我七杀殿,何时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?难不成长留无人,才让你这等来此挑衅?”   “白子画,我看你真是疯了,凭你,竟还想清理门户,简直痴人说梦!”花千骨眼神一凛,眸色复杂起来,冷冷的看着他。   “东方彧卿并没有废掉我的仙力,不过是把其封印起来。解开封印的这人,却要付掉性命,也正是因此,我并未提及,但若是今日孽徒不思悔改,我白子画就是损己性命,亦必冲破封印,带你回长留。”白子画横眉冷对,气势逼人,玉袍之下透着高傲,一人孤立却分毫不输大殿众人,若冰峰高筑,寒封万里,反而越发冷脱仙落。   这人,竟不惜做到这一步。   花千骨话欲出口滞在唇边,他真的如此恨自己么?为了逼她受罚,做到这般。目光渐凝,慢慢站起身来,“白子画,你冲破封印又能如何?照样抵不过我与姐姐。我劝你还是不要一意孤行。”   不要一意孤行,不要用你的命来换我并不值得的悔过。   你的命,更珍贵。   “你是我白子画教出来的徒弟,杀人犯错,旁人亦动不得半分,只能我来罚你教你悔过。”白子画云淡风轻道过,内心却是痛惜如若刀割,这个徒弟倾尽他多少心血,尽管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,却不得不亲自伤害。   虽然不忍不舍,却也无可奈何。   你若有恨,便恨师父罢。   莫要再一次次犯下滔天之罪。   你既可为师父冒天下之大不韪夺得十方神器,师父亦可为你不惜性命只为你走向正途。   “白子画!”花千骨陡然扬了声调,却又突然无言。   “啊!”凄然痛感袭来,花千骨抬手,头痛欲裂。再一次的情绪失控,体内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,身体开始颤抖,痛的跌在地上,几欲翻滚。   “小骨!”“小不点儿!”同时出声,杀阡陌惊然的想要去扶她,花千骨抬掌挥开他,无意识的痛苦哀嚎一声,跌落台阶。   “小骨!”白子画看着摔在面前,不足两步的花千骨,眼底的担忧痛惜难以掩藏,弯腰想要去扶她,却被花千骨拉倒。   “师父...”轻声喊道,声音清软,恍惚拉回数年时光。不待众人反应,却又冷冷道,“白子画,哈哈哈..”白子画眉目紧皱,看她被失控的力量折磨得痛苦不堪,一时痴狂一时温软,便目光一冷,扬剑划破手指想要解封印。   “白子画!”杀阡陌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瞳,抬掌将他击远,“你这是做什么?若是小不点醒了,岂不是愧疚一生?”话虽如此说,但杀阡陌眸中的担忧却不可掩饰,许是觉得近乎完美的人轻易毁掉岂不可惜。   “小骨。”白子画轻声说着,目光落在花千骨痛不欲生的身影之上,幽幽叹息恍不可闻,“都怪为师没有保护好你...”   杀阡陌飞身落下,一股内力运到花千骨体内,“小不点儿,平心静气!”   “可还记得为师教你的静心咒?天地鸿蒙,化而为虚,神气相凝,聚而为体...”   花千骨恍惚中跟着念道,“天地鸿蒙,化而为虚,神气相凝,聚而为体..”   像他温和覆在头上的手掌,嘴角清和细微的笑容,这个世间最温柔之人把他全部的心血都给予自己,一时之间,泪流绵绵。   白子画看着几乎失去意识的花千骨,淌出满脸的泪水来。目光柔和了半分,抬手放在她脸上,轻轻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,笑意有些虚渺,“小骨不哭,以后乖乖听话,为师便不生气了。”   “师父...”花千骨细微的声音几乎颤抖,“师父..师父,小骨错了。”   杀阡陌收回掌力,看着花千骨乖乖的躺在地上,垂着泪喊师父的模样,心中说不出的情绪。   “师父...师父..”花千骨仍是无意识的喊着。   “小骨乖..”白子画慢慢扶起她来,让他倚在自己怀里,怜惜的叹着,目光却远远的延伸出去,延伸至更遥遥无限的地方。   花千骨还是慢慢清醒过来,抱着白子画孩子般哭了起来,“师父...对不起..小骨错了..小骨不想杀人的..师父你杀了小骨罢,小骨控制不了自己..师父...”   白子画静静听着,慢慢抚了抚她的背,似慰似叹,“小骨别哭..”   这个孩子,终究是他的徒弟。   像天下所有顽劣不堪的孩子一般,只要悔过,便有爹娘温暖的接纳,她花千骨没有爹娘,可她有全天下最温柔最包容的师父,等同于全天下人可以拥有的幸福。   一道黑紫色的身影始终站在远处看着,握着手中的药丸,刚才他划破手指的那刻自己几乎就要冲出去。   可她认错了,他也永远接纳。   笑的不是是苦是甜,闪身消失。   有一种爱你是可以不爱你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先来一章,没事可以来催更,哈哈哈,毕竟在下比较懒...   ☆、莫负苦心却毁他   大殿之中,众派掌门分立而坐。   正中跪着花千骨,赤袍拖地,眉眼艳烈。   “今日孽徒花千骨,违背师训,残杀同门,俱已认罪,同各位掌门为证,收押仙牢,囚禁千年。”白子画冰冷的声音自殿椅之上传来,垂眼看着花千骨,“你可有异议?”   “徒儿甘愿认罚。”花千骨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出来,不过千年而已,只要有他,何尝不是一种甘之如饴的苦痛。   “慢着!”霓漫天冷声哼笑道,“尊上果然是护徒情深啊。数条人命,可是囚禁千年便可抵消的?”   座下有人感慨,这千年,岂是如此好熬的?若是道行不够便只能殒命其中,生死不知。   “那依你之见,该如何惩罚?”摩严冷着脸接话道,面色不明。   “剔了仙骨,废了仙力,毁其容貌,丧其五识,押入仙牢,至死不出,如何?”霓漫天一字一句说的刻骨入心,眼中的恨意浓烈的几乎淌出来,“若是如此,即可防七杀来救,又可防她洪荒失控出来害人,倒是两全其美,三尊以为如何?”   “你们随意,杀也好,罚也罢,只要一些人不心疼便好。”笙箫默摇着扇子,似有不耐,“这些她花千骨不都曾受过一遭了么?干脆直接杀了她好了,免得你们整日忧心。”说罢,竟直接起身,下了台阶,直至走向殿门,路过花千骨时还微微顿了脚步,“真不明白你为何还要回来。”话音一落,脚步已起,慢慢踏出门去,丝毫不顾殿中众人如何看又如何想。   洒脱可见一斑。   白子画平静的收回目光,闻着众人细碎的话语,愈发无言。   摩严恨不成器的看了一眼离开的笙箫默,才又道,“我看霓掌门的提议倒是不错,子画。”   “子画?”摩严又喊一声,微有不满的看着他。   白子画这才缓缓开口,坚定不可质疑,“不必了,我的徒弟我自会教。”   “子画!”   “尊上!”霓漫天不满,“尊上偏袒花千骨未免也太过分了罢!”   花千骨本一直垂首,却忽扬眉,身形一闪,落在霓漫天面前,抬掌扣住她的脖颈,冷笑一声,“别逼我杀了你。”   声音不大却冰冷湛人。   “你..”霓漫天震恐的看着她,一句话也吐不出来。   “孽障!”摩严大惊,站起身来怒喝一声。   各掌门也是同时站起来,一副正义而凛然的模样,待战的姿态。   “摩严,你莫要相逼,否则,别说这一个长留,就是十个长留,我也杀尽!”花千骨移了目光,阴沉的笑着,红袍无风自动,愈显痴狂,“我花千骨身上最不缺的便是罪孽,自小摆脱不了的也是这罪孽二字,真杀了你谁又能奈我何?!”   “小骨!”白子画冷喝住她,“不得放肆!”   花千骨闻他之言,才慢慢转过脸来,似疑惑一般皱了皱眉。   “白子画?”字音出口,眼神清明过来,却又慌促跪下,“师父!”   霓漫天眸子里尽是恼怒和疑惑,竟觉得花千骨一时痴狂一时温软,仗着白子画,不由得冷哼道,“花千骨你刚才不还很嚣张么?怎么,我看你痴痴疯疯的是不是傻了?”   一句话说的不屑,却如利刃,刺痛白子画。   这个他说着要保护的孩子,却因他变成这般模样,心下疼惜更甚,面上却云淡风起滴水不漏,“小骨,跟为师回绝情殿。”   “是,师父!”花千骨眼色不明的目光绕了一遭,见着众人如避蛇蝎的眼光,慢慢垂了睫,站起身来,跟在白子画身后,慢慢的走了出去。   绝情殿,与她走时一般,未改半分。   一尘不染,高绝清冷。   是夜。   冷风泠泠。   白子画坐在云崖上,指尖微动,瑶琴拨的清润冷凛。   声调仿佛清流,缓缓从云间淌下来,映着月色,美得虚幻。   随风而动的墨发微微浮动,白袍延伸了一地,宛如散发着温润光芒的仙玉。身边坐着花千骨,红白相映,艳的如血。   静静听着,无情无欲的曲调叫人安心,轻轻哼起来。   桃花盛放若血,洒落不覆兮,尽我目以。   仙衣翩然落白,高高在上兮,入我心以。   长殿孤冷同抵,不解情思兮,徒我泪以。   天下横眉怒怨,何日笑颜兮,空君怀以。   花千骨头歪在他肩上,言语渐渐无了声息。   琴声终断,白子画似乎还能闻着她痴痴的赋语,天下之大,悲欢一渺。   说你痴心,倒不如那人背后掏尽心肺,换他自在安平,更深得多。   抱她回了房间,轻轻叹息了一声,转身便走,无一丝绵绵。   确确实实的疼惜,确确实实的无情无欲。   花千骨在他走后倏的睁开双眼,待他睡去,施了术法。   沉沉睡去,不安辗转,却无论如何睁不开双目。   花千骨飞身直至蓬莱阁。   霓漫天终于吸进门下弟子最后一丝阳气,啪的将人甩出去,冷喝一声,“什么人?!”   花千骨走出来,看着她,目光复杂,“霓漫天,你爹留下的蓬莱阁,让你毁了大半,你倒是舍得。”   “花千骨!”霓漫天声调阴戾起来,冷眼看着她,“你真是找死!”说罢竟冷冷笑起来,抬掌便挥出一道光,缠住她的脖颈,“你当我白日真的不能动你半分吗?不过碍于尊上,不能用这功法罢了,我正愁没有机会,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。”   “霓漫天,糖宝死后正是寂寞无伴,不如你去陪她如何?”说罢,运出内力斩断她的光丝,一掌击向她的胸口。   “没想到,你和东方彧卿倒是默契”,霓漫天嘲讽挑目,言道,“他刚为了白子画而来,你便踏进此门。”霓漫天说着接下她那一掌,踉跄了一步。   花千骨却是恨意更狂,一掌一掌更加激烈。   不消半分,便再无抵抗之力。   花千骨冷道,“你刺糖宝一剑,我便还你十剑。”言罢眉都不皱,袖中落出一把剑来,刺进她的胸口,抽出,再刺进,足足十剑,   话未说完,却见霓漫天口中吐出一口黑血来。   见她身体越发绵软内力殆尽,才恍然明白,那分明是化功丸,吃过之后功利化尽而死。   “相比东方彧卿,你倒是痛快不少。”霓漫天痴痴笑了起来,“哈哈哈哈...”   若是没有那化功丸,你又怎会如此简单的杀了我,可他东方彧卿更聪明,为了白子画的处境,他用了最隐秘的方法,以保护那人不受牵连,而你,却愚蠢到如此,想必到时,天下群起而攻之的,便是白子画了吧。   哈哈哈哈。   她的笑容带着得意,花千骨意识到之时,却为时已晚。   你永远被只能他保护。   而那人,却学得远远的看着,轻轻的呵护他。   “霓漫天!”花千骨稳着口气,“不过杀了你,谁又知道是我杀的呢?哈哈..”然后猛然抽出剑来,任她倒在地上。   “你想不到..吧,我死..也不会放过你。你以为..你是如何这么简单进得了..蓬莱阁?不消三刻..你花千骨杀了我的..消息..便会传到长留....你尽管屠尽我门中弟子..好了...反正..我死了..也不会要你...”霓漫天一仰头,终于痛痛快快凄厉吐出一句,“我死了也不会要你好过!”   话毕直直倒在地上,双目睁着,却再无气息。   白子画,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儿啊!   为你而杀,却也负你之心。   细碎的火盏燃在门外,房门一开,各派掌门聚之于此,看她脸上还沾着血丝的花千骨,一时恼怒愤骂声不绝。   温掌门率先开口,言辞之间却满是懊恼哀叹之意,“你,你,你!你这魔头!竟杀了霓掌门,纵使她白日言辞不当,你也不该如此狠毒啊!好歹一条性命!”说着又长叹了一声,“你可要我如何同幽若提起,她所崇敬的师父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!作孽啊作孽!”   其他掌门拍拍他的肩不知如何安慰,只能恼怒的看向花千骨,个个眉目如刀,愤恨不已,“花千骨,你如此可对得起你师父!尊上白日还向我们保证要教好你,没想到你却!唉...”   “尊上怎么教出了如此一个徒弟啊?!”   角落一人道,话音落下却见花千骨目光冷戾的看向他,一掌将他收至面前,掐断脖颈,甩出去跌在地上拉出血痕来,“谁也不能侮辱他!”   众人惧然,却失望更甚。   让他所守护的天下人,都嫌恶于他,要看他从万人敬仰的尊上变为人人唾弃的瘟疫,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?   体内似乎另一个声音惑然说着,蛊惑的弥漫。   “不,不是!啊——”   花千骨又哀嚎一声,内力爆发。   这副躯体,当真不该属于她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啦啦啦,勤奋君来了,评论不要大意的抛来罢哈哈哈,国庆尽量给肉吃~~   ☆、为君负得罪孽归   蓬莱一脉,作为千古传承,属之大派。   当日花千骨夺神器,霓千丈之死,虽非她所杀害,却也与她脱不了干系。为报父仇,霓漫天不惜偷练禁术,杀生害命。   如今,却也落的如此下场,不免叫人嗟叹。   当夜,各掌门便通知摩严,要求长留审罪花千骨,也算是敬尊上三分薄面。   大殿之上,寂静如斯。   手脚已缚仙链,因洪荒暴走而昏过去的人,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。   “小骨,可是你杀了霓掌门?”白子画的声音如浸寒冰,平静之下隐藏了多少复杂无人可知。   真的要逼他亲手杀了她,才可交代天下?   “是。”花千骨吐出一个字来,仙链随着动作微微响动。   “孽徒!”白子画终于动了眉眼,覆在椅上的手慢慢扣紧,满腔尽是失望与哀痛,“为师教你的,你可还记得?”   花千骨抬眼,冷冷的扫了一遭众人,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道,“徒儿记得。无论何时,都不可妄动杀念,更不可残害同门。”   摩严听着,眼中怒气更盛,“你既记得,为何还如此辜负你师父?!”   “那是因为你们该死。”花千骨轻轻笑一声,眉心黑色浓郁的几乎淌出来,目光落在他身上,“摩严,你切记住,倘我花千骨有机会,第一个要杀得便是你!”   “你!...”摩严的恼怒还没说出口,便听她又道,“若是没有你,便无竹染之恨,更没有我蛮荒之恨,我既不遇竹染,也许就老死荒境,何以再有姐姐之仇,妖神之怨?”   “花千骨,我看你是疯了!是你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念头,才被驱逐蛮荒,怎么怪到我的头上?!”摩严再也坐不住,忽地站起身来,指着她恼怒骂道。   “是你疯了!是你们都疯了!”花千骨也陡然痴狂起来,“打着正义的名号,给所有人带上镣铐,上仙之名囚禁了他千年。”花千骨眸光落在白子画疏和平静的脸上,又看向摩严,“怎么?如今还想囚禁我千年?你们怕的不过是妖神之力,怕的不过是所有不确定的变动,怕的不过是有人毁了你们现在的高位,那好啊,杀了我,不然,我花千骨定教你们生不如死!”   言语狂烈,气势锋利,袍影灼灼入眼。   “够了!花千骨,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?”白子画冷冷的喝断她,眉峰骤起,眼底尽是失望,“你杀青枫可是你师伯逼你?你杀火夕可是你师伯逼你?你杀漫天可是你师伯逼你?你走的每一步路,都是你自己的选择,如何怨得了别人?”语调渐轻,似有尘埃落定之哀,“你本就有错在先,昨日饶你性命,你却不知悔改,屡次杀害性命,你要师父如何原谅你?”   “哈哈哈...”花千骨闻言再次笑出声来,笑的悲怆,笑的眼中覆泪,轻声言道,“师父,杀了小骨罢。小骨早已...”余下半句说的决绝,“不想,再苟活于世。”   半晌,才又自言自语般道,“这世间,人情,果真冷得彻骨啊。”   “尊上,杀了她罢,以防她再害性命!”有人率先打破平静,开口道。   “子画,我看温掌门所言有理,你看着孽障不光不思悔改,竟还想要取我性命!欺师灭祖,实在大逆不道啊!”摩严转头看向白子画,见他淡漠的脸上似有苍凉,不由再次道,“若是..若是你下不了手,便交由我来!”   “是啊,尊上,杀了她罢!”   “杀了她!”   “尊上不是向我们保证过花千骨不会再杀人了么?”   “花千骨屡教不改,数罪当诛!”   白子画端正坐着,一双古目敛尽无数波澜,化了仇恨与悲哀,眉峰依旧凝着,却久久不言。   一面是他为师之责,一面是他护世之责。   为天下而杀她,是对?为她而负天下,是错?   可他舍不得,下不了手。   这是他一路疼惜的小骨,是他一路宠爱纵容的徒儿啊!   终于,白子画仍是抬眼,看着花千骨,轻声问道,“花千骨,为师再问你一句,你改是不改?”   “徒儿认错。”花千骨对上他温柔的双目,几乎跌落进去,口中却仍一字一句道的决绝,“但,徒儿不改!”   整个大殿,寂静不生。   冰冷飘着掷地有声,凄厉决绝的一句“徒儿不改”。   “杀了她!”   “子画!”   “尊上,杀了她!”   白子画眉眼一滞,目光直直落尽她的眼中,长睫微动,薄唇愈发苍白,扣在椅上的手指颤抖着收得更紧,几乎握碎。   缓了半晌,白子画才恍惚开口,声音轻而冷决,“孽徒花千骨,残害同门,杀害数命,妖神之力危害苍生,今日我白子画便清理门户,处以..”   死刑二字未言,便闻得一声“慢着!”   黑紫长袍,冷襟立凛,翩然落地。   “东方彧卿。”白子画抬眼看他,收紧的手指竟慢慢松开。   东方彧卿眼中尽是深刻,一闪而过细微的疼惜,“尊上,好久不见。”   “东方彧卿怎么来了?”“异朽阁主!”“异朽阁主?他来做什么?”底下有清晰不解的议论。   东方彧卿冷眼回头,目色狠戾,嘴角浮起半分冷笑,“诸位倒是很闲啊,放着门中事务不顾,跑来长留兴师问罪?”   众人哑然,温掌门道,“花千骨杀害霓掌门已是人尽皆知,你莫要包庇!”其实他的私心东方彧卿又怎会不明白,为的不过是让幽若成为尊上直系首徒。   “杀了她,罪名落定,幽若不光不能成为首徒,反而会落得魔头之徒的骂名,温掌门何必咄咄相逼。”东方彧卿嗤笑一声,俊朗眉眼却透着清雅温润,叫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。   果不其然,此言一出,温掌门旋即止了声。   铁掌门眉毛一拧,道,“阁主此言差矣,蓬莱一脉与各派同气连枝,霓掌门之死自该由我们各派来主持公道!”   “公道?”东方彧卿笑出声来,愈发显得清俊,胸有成竹的自信和气度叫人自惭形秽,“我想今日,便是你们在长留闹了场笑话。”   众声轩然,却又听得他道,“这霓漫天,并非花千骨所杀。”   “东方彧卿,你包庇花千骨未免也太过分了!霓掌门遇害,是我等所同见,况且花千骨俱已认罪,怎凭你一面之词就妄改定论?!”   “是啊是啊!”   “这霓漫天,罪有应得。”东方彧卿冷哼一声,目光却落在白子画波澜不惊的眉眼之上,遮住眼底几乎浮出的痴迷,挥掌化出幻境来:正是霓漫天吸食门下弟子阳气,艳眉暗唇若隐若现,隐约是入魔的征兆。   众人一惊,画面却陡然转变,花千骨将宝剑刺入她胸口,她口中却吐出黑血。显然剑伤并非她根本之死因。   “在此之前,霓漫天偷习蓬莱禁术,已然入魔,心有怨愤以致走火入魔,自逆而亡。”东方彧卿一字一句说的漫不经心,内里却震撼人心。也就是说,霓漫天并非花千骨直接杀害,不仅如此,霓漫天偷习禁术伤天害理,这一举无疑是惩恶扬善。   刚才还正嚷着要杀了她的人转头便换了面孔。   “即便如此,花千骨这一行为也是天理不容,若是霓掌门没有走火入魔,岂不是还会死在她手下。”铁掌门质疑道,状似正义凛然的模样。   “是我要她去的。”东方彧卿微微一笑,笑意里却尽是嘲讽,面上依旧清润温雅,“霓漫天曾杀我阁主弟子性命,我担心她危害长留安危才通知花千骨,由此出了这事。”说着转过脸来对这尊上,眼目里尽是甘愿,“还望尊上处罚。”   天下大战那次,天下谁不知异朽阁主操控一切,只为复仇,仇怨如此之深,为报阁中之仇,倒也算说得过去,只是,涉及异朽阁,谁又敢多言半句招惹是非,见他甘愿听从白子画处罚,一时间又彷如找到主心骨,台阶之下一阵崇敬附议之声,“还请尊上定夺!”“还请尊上定夺!”“还请尊上定夺!”   他白子画,永远是高高在上的上仙。   有他,便一切安然。   圣洁再无人敢沾染。   “孽徒花千骨,即刻押入仙牢,反思百年。”白子画终于慢慢开口,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平静说道,“至于异朽阁阁主为报私仇,杀害掌门性命之罪,因其偷习禁术,屡害人命,走火入魔亦是自寻苦楚,罪孽相抵。况且异朽阁一向独立于天下各派,所以长留不便过多参与,还望阁主日后好自为之。”   “谢尊上主持公道!”   “谢尊上主持公道!”   附和一片,白子画恍若未闻,压下眼底的情绪,堪堪只道一声,“今后还望各派以和为贵,莫要再起事端,枉杀性命。”   “师父...你为何不杀了我呢..哈哈哈哈”笑声渐小,众人不敢多言,只看着摩严面如酱色,恼火的压抑着腹中火气,他知道若是今日再逼迫子画做出割舍,怕是东方彧卿绝对会闹的天翻地覆。   只要花千骨还压在长留,他便有办法找机会杀了她。   无论是为了子画,为了青枫,还是为了他自己。   谁教那人恨甘愿,生死皆为一人狂。   东方彧卿痴痴的笑了一声,“尊上。”   白子画站起身来,走下台阶的背影顿在那里,云淡风起的眉眼带着倦意,“各派已回,阁主不送。”   东方彧卿看着他踏出殿门,目光越发幽深。   “人都走了!有什么可看的!”摩严恼的胡子抖翘起来,声音带着火气,“阁主请回罢!”   看他一尘不染,却惹了我心。   笑意满满,为你,我甘愿,背上那万劫不复的罪名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哈哈哈,就喜欢东方疼尊上!亲们的评论看到了,可能有时不会一一回复,但意见什么的绝对记下了   ☆、以命违约得洪荒   涯前抚琴瑟,弦动而曲韵起。   白子画心绪乱了半分,小骨安然,却让他觉得欠了那人。   手下之弦拨的愈发清洌,铮铮之音欲上九天。   忽地戛然而止。   一直骨节分明尚带温热的手,覆在弦上,压住几乎破弦涌出的声音。   白子画手指一僵,停了动作。   能感受得到他的存在,身后那人灼热的呼吸还盈在耳侧。   “尊上。”   白子画闻他开口,便只轻轻道,“阁主擅闯绝情殿,恐有失礼节。”   手指从弦上收回,停在他的脸侧,再慢慢覆上去,“我不要礼节,我要你。”说罢竟堪堪跪下身来,从背后环住他。   “阁主可还记得我们的交易?”白子画躲也不躲,只是冷冷淡淡的问道。   “嗯?”东方彧卿凑过脸去,蹭在他的脖颈,轻轻笑出来,“什么交易?我为何不知道?”说话间溢出来的气息落在他的皮肤上,软软痒痒。   “放开!”白子画似有恼意,渐渐用力,“东方彧卿!你可知身为阁主违背约定会有什么后果?”   “不劳费心,后果我比尊上清楚。”东方彧卿漫步经心的回道,手臂却收的更紧,几乎把他箍得身体尽碎。   违背约定,灰飞烟灭,不得超生而已。   我不怕。   我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,我只想再多看你几眼,只想再抱你一回。   “我再说一次!放开我!”白子画别过脸看着他露出来的墨发,眼底透出一丝哀意来,“放开我!”   “不放。”东方彧卿固执的扣着他,除非我死,才会放开你。   不,就算我死,也不会放开。   “你回去吧,好吗?”白子画轻轻起了眉,口气之中竟有许多无奈。当初残虐暴烈的人,何时有了孩童般的性子。   “可是在担心我?”东方彧卿埋在他颈间,闷声说道,“放心,什么事我都会处理好的,只要..你能乖乖的。你知道,你和那些所谓正义之人有什么不同吗?”   “天下正义之人,皆为维护正义,何来不同。”   “他们为了自己去维护正义,而你,却是为了正义,牺牲自己。”东方彧卿说得漫不经心,却字字珠玑,“这,便是不同。”说着声音愈发寂寥,“我这万罪之人,倒不该玷染了你。”   白子画顿了顿,却缓声道,“东方彧卿,走到这一步,你可曾后悔?”   东方彧卿没有说话,手指顺着脸颊下巴,延伸到衣襟,想要撕扯开来,被白子画猛地甩开,“够了!”   白子画站起身来,后退一步,“别碰我。”   看他眼中密密麻麻的冰冷,东方彧卿只觉得袍里浸了风,寒意贯彻。   弃了瑶琴不顾,白子画转身便要离开。   东方彧卿在身后扯了他的衣袍,踉跄一步拉得紧紧的。   “放开!”   “我说过了不放!你能奈我何?”东方彧卿似乎有些恼了,拉着他裹近怀里,扬袖展出一柄冷刃来,声调狠烈,“白子画,杀了我。”蛊惑一般说道,“杀了我,便再没有纠缠!”   冷刃泛着寒光,直直映进他双目,隐隐似起了波澜。   “杀了我啊!”   白子画眸光深深落尽他眼中,看他眼底浓郁的爱意几乎流淌出来,满目是复杂的纠缠和痴迷,以及深刻的悲哀和不舍,“东方彧卿,回去吧。”   “只陪你这一日,可好?”东方彧卿语气软和了几分,眉眼之中的情意更是鲜明。   违约之咒,灰飞烟灭,这也便是人人皆信异朽阁的原因。白子画只觉得心下一凉,道,“陪我一日,毁了性命值吗?”   “何必管它值不值,只要我心甘情愿便好了。”东方彧卿嘴角挑起一丝笑意,慢慢吻了吻他的唇,任他避开,只触了嘴角,“何况,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值当。若是事事衡量利弊,岂不费脑?”   “总比丧命要好。”白子画别着脸,冷声说道。   “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风流。”东方彧卿忽抬手扣住他的后颈,微微低头逼视着他,“尊上觉得这话如何?”   “世人愚钝,难道阁主亦不明白?”白子画说着,抬起手指握住他的手臂,想要拉开。   “我不明白。”东方彧卿斜斜一笑,温柔浮上嘴角,“我只知道我帮你救了花千骨,你如何不报答我?”话音落下,唇已经痴痴烙在眉心。   白子画怔怔受着,说了一句,“你当真不要命了。”   “是。”东方彧卿笑着说道,俊雅笑容却愈发酸涩,终于忍不住把他抱住,紧紧的守在怀里,“白子画。”   白子画垂睫默默听着,不答,却也不躲。   这天下,都是东方彧卿为他白子画织的囚笼,他又能躲到哪里。   “白子画。”   “白子画。”   东方彧卿笑出声来,“白子画。”   白子画闻他笑声,只觉得喉间有些涩,平静说了二字,“我在。”   东方彧卿觉得满足,环的更紧,吻也轻轻顺着额间滑落下来,在眉眼之上辗转良久,痴痴迷迷的流连。   白子画垂着眼,教人看不清眼中情绪,或许毫无波澜,又或许清澄无欲。   只是东方彧卿,却陷得愈深。   道他算计一生,却把自己的一生算尽。感情付诸东流,性命朝夕不虑,那人,心中却不知记没记下。   吻上略冷的薄唇,把淡漠的白碾磨成娇艳的红。   舌齿纠缠,竭尽温柔深情,都是疯狂殆尽的绵绵之意。   也许,一切都快结束了。   他竟舍不得,心脏几乎被折磨的粉碎,爱恨成痴,才更甚痛苦。   玉带不知何时解开,当他极致温柔的覆上他的背。白子画心下仿佛跌落深渊,一时清醒过来,退开一步便要挣脱。   东方彧卿内力一吸,拉近自己,扣住他的腰。   再不舍移得半分目光。   扯碎了他的衣衫,看他眉间醉人的风华,每一个吻都是用情意,每一次进入亦是用了全力。   白子画面上不知是痛苦还是难耐,眼角渐渐渗出眼泪。   青天白日,云崖之上,再度上演了一场好□□。   从日到夜。   桌上灼灼灯盏还燃着,烛火微恙,朦胧仿若虚幻   东方彧卿以保护的姿态把他扣在怀里,睡着亦是这般呵护。   闻得呼吸声渐渐重了。   东方彧卿才慢慢抽出麻木的手臂,三识已丧,再不去,便要来不及了。   为他设了结界,慢慢穿好衣服,华奢的衣袍遮不住疲惫的姿态,冠玉清雅,风采翩然。   果然,仙牢之内,一片狼藉。   花千骨双眼已被剜除,满脸的血迹教人不忍。   再看地上跌倒之人,伏地咳血,摩严为了伤她,自己亦受重伤。   牢门一开,顿时惊得摩严惶然抬头。   “东方彧卿,你来做什么?!”摩严强忍着身上的伤,想要站起来,明明设下了结界,即使乾坤之力强大,却也不可能无声无息进来,这东方彧卿,竟真是恐怖的很。   “我来做什么?”东方彧卿冷笑一声,眼光渐渐有了深意,口气复杂的说道,“怎么?怕我坏了你的计划?”不等他恼怒的话冲出口,东方彧卿便接着说道,笑容浓郁的散开,“师尊不必担心,我来自是为了帮你。”   “放肆!”摩严始终认为自己是处于正义那边,无论做了多么伤天害理之事,他所代表的都是长留利益,天下多数人的利益。所以,在他眼中,花千骨才不能不死,东方彧卿,才肮脏卑鄙。   而他这正义之表率,又如何能同作恶多端之人同流?   “我替你。”东方彧卿笑道,语气深沉的教人看不透,“杀了她。”   不等摩严再开口,他已经飞身向前,落在花千骨面前,抬袖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污痕,眼中似有愧疚,“骨头,对不起。”   骨头,对不起,这场漩涡和肮脏本就不该属于你。   因疼痛而昏厥的人,睫毛却微微颤了颤,因血迹睁不开眼。   东方彧卿目光一沉,抬手运功,大统乾坤之力的脉道,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托至空中。   力道一转,由她体内的黄色光芒慢慢淌出来,一点一点移至自己体内,乾坤之力和洪荒之力在体内相聚融合。   摩严暗惊,他明知道这样必死无疑,又为何这般做。   洪荒之力一点点殆尽,花千骨的身体也慢慢沉下来,黄色光芒渐渐隐没,只余强盛的蓝光几乎明彻整座仙牢。   “彭”的一声巨响,东方彧卿体内力量不可控制的爆发,石屑碎末落了一地尘埃,花千骨面容竟起了变化,一点点恢复原来清纯的模样,只是气息却一丝丝消逝,只见她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,终于了却了生息。   花千骨真的死了。   摩严几乎想要狂声笑出来,洪荒之力与乾坤之力融合,东方彧卿亦必命不久矣,如此一来,竟再无可以威胁长留,威胁天下的罪恶了。   再无,再无。   想着,摩严眼中绽开一丝光亮,却因情绪激动吐出一口血来,直直的栽倒在地上,晕了过去。   东方彧卿抱起花千骨,一步一步走出仙牢。   冷眼扫了一眼摩严,暗自除了结界,以方便笙箫默等人发现他。   时间不多了。   却未料到,事情陡然而变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啦啦啦,又跑来虐一把了!!   ☆、三力相融改六界   本以为一切遂愿,只待长留昌盛。   却没想到,往日积下的祸端应了报。   竹染从七杀殿出来。   从单春秋想办法让杀阡陌昏睡过去那日,他便猜出了个大概。   眼看神君已经开始杀戮,却没想到被关进了长留仙牢。   待到进了长留,发现仙牢竟没有结界,不由心中冷道,“真是天助我也。”   闪身进了仙牢,锁链一空,一片狼藉,只余地上一个银灰的身影。   目光冷冷落在那人身上,以为是花千骨打伤摩严逃了出去,步子便移转过来,慢慢走近他。   笑容愈发阴狠,“哈哈哈..摩严,你的死期到了!”   手中幻化出剑来,另一只手提起他的头发,突如其来的疼痛强迫他睁开眼来,神志一清,只听他怒不可遏的骂道,“孽障!”   竹染目光涌出杀意,捏住他的下巴,抬剑刺入他口中,舌头鲜血淋淋的落下来,看他痛苦的滚跌地上,阴沉沉的开口道,“摩严,感觉如何?”   “你至始至终不认我娘,也至始至终不认我。”竹染缓缓说道,声音里满是怨恨,“那好!你便在不需要承认我!你就无妻无子的身份苟且罢,直至..”语气一顿,陡然狠厉,“你死!”   摩严疼痛几乎麻木,奄奄伏在地上,浓重的喘息着,目光中的厌恶和痛恨却毫不遮掩。   竹染被这冷漠厌恶的目光激的决绝,一剑划断他的双目,才恍惚觉得摩严并不怨恨他,也许他只是无奈才不敢认他。   肢体之痛,心中郁愤,摩严已经彻彻底底的晕厥过去。   竹染看他狼狈的模样,眼前似乎忽现出母亲凄哀的脸,竟如此的相似。   往事涌进脑中,折磨一般,他一剑落下,直直刺进他胸中。   摩严丧命,断的彻底。   颤抖染血的手下,写了一个‘子’字。   不知是放心不下他守了长久的子画,还是心中愧疚却又怨恨的儿子。   竹染收了剑,滞在原地良久,只觉得自此之后,再无意义,为报母仇,亲手弑父。   忽地一剑扬起,逼进自己胸中。   仰面同他父亲倒在一起的那刻,眼中弥漫开的竟是笑意。   父子死同,便也甘愿。   而那巨大的撼动,却惊醒了绝情殿上的人。   仙牢弟子禀报了一切,东方彧卿杀了花千骨,竹染杀了摩严。   而他能做的,竟只有收尸。   他白子画,竟,只有收尸。   一边哀,一边悲。   异朽阁内,怒然扬起一阵争吵。   “东方彧卿!”一向温和的东华竟真的动了怒气,声音止不住的颤抖和悲意,“我守你二十年,不是叫你拿着自己的命去作践!”   这一次他再没有言听计从,从年纪尚幼,到长大成人。东方彧卿不仅仅参与了他的生活,更等同于他的整个生命。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面前这个清俊决绝的男子,赴命黄泉。   绝不可能!   “我甘愿作践。”东方彧卿平静道,满眼的情绪压在眼底,“况且,事已至此,早已回不了头了。”   “回不了头了?哈哈哈..”东华轻轻笑出来,“我用我的命,来换。”   “不需要。”东方彧卿看了他一眼,下了台阶,“东华,我欠你的,一定会还你。”   是的,欠你的,欠骨头的,欠白子画的,我都一并还给你们。   “东方!你想做什么?”东华似乎意识到他这话中深意,双眉扬起,“你不欠我什么,更不需要还。”   东方彧卿轻轻笑了,眉眼风彩俊逸翩然,走近握住他的手,划了他的掌心,再划了自己掌心,将两手对在一起,控制他的那蛊咒终于慢慢流淌出来,流回自己的体内。   东华这才明白,想要收回掌心,却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,“你会死的!东方!”听不清东方彧卿笑着说了什么,只知道他面容渐渐模糊,然后昏昏的合了双目。   其实他说,将死而已,是我辜负了你。   看他昏过去,才出了异朽阁。   ---------------------   最后一步了。   只差最后一步了。   白子画,等我。   绝情殿上,灯火通明。   白子画目无表情坐着,面色若雪苍白,冷漠的不像话。   小骨死了,师兄死了,竹染死了,青枫死了,火夕死了。   独他,安然无恙的活着,却无能为力。   东方彧卿进来之时,便是他这副沉如古井的模样。   只觉得心惊。   “白子画,我来了。”   “你来做什么?”白子画轻轻说道,声音像是浮在空中一般虚渺,听不真切,“你杀了小骨,害死了师兄。”   “白..”   “滚!”白子画猛地站起身来,陡然扬眉冷喝道。突然起身的不稳让他踉跄的跌落在地上,梳理不苟的墨发有些散乱的零落在肩上,目光之中的冷漠寒可彻骨。   东方彧卿微不可察的退了一步,袖中手指几乎扣碎。   为什么?   被你厌恶的那个人,永远是我。   她花千骨什么都不需去做,便得你入骨疼惜,我却分不到一分。   东方彧卿忍住心中酸涩,慢慢走尽他,一点点撩起他肩上的墨发,抚上他的皱起的冷眉。   “别碰..”冷声未出口,便被击晕了过去。   东方彧卿抱起他的身子,将他放在冰室之中的冰床上。   三指破,血落眉心。   封印之力渐渐消失。   然后东方彧卿慢慢运出融合之后的洪荒之力和乾坤之力。   本来两力相遇,完全融合之后会形成互斥的力量,而这力量所带来的痛苦和负面毁灭都落在了东方彧卿身上,叫他承受的干净。   此时运出去的力量,再不会伤白子画半分。   我愿意为你,承受所有的痛苦和不堪。   东方彧卿嘴角开了笑意,眼泪却堪堪落下来。   最深最痛最苦,不过一直为你流血的人,为你淌了泪。   力尽。   洪荒之力乾坤之力亦入体内,却被白子画体内接了封印的正气仙力压制,竟隐隐成了愈融之势。   仙力冲破十重天。加之洪乾妖魔之力,亦在你体内。   从此,世间再无人能伤你分毫。   “该来的,终于来了。”   空中百星,位置斗移,千年一遇的星卦。   可改岁月,可书前世。   三力一融,力量冲破九天,直直与天中百星形成了强大的漩涡。   将整个六界颠倒,天地混沌。   后书有记,某年,某月,某日,百星八卦,三力相尽,时空逆转,复归千年。   东方彧卿嘴角淌出鲜血,五识尽丧,自爆而亡。   灰飞烟灭,魂飞魄散之前,他又恍惚看见那人白衣翩翩。   白子画,我爱你。   后记   “上仙,你真的愿意收我为徒吗?”女子清俐的脸上写满笑意,受宠若惊的问道。   “是。”白子画温柔的摸摸她的头,将她带回长留。   摩严在大殿之前远远见他带了这女子回来,不由惑然,“子画,这..”   “我收了徒儿。”白子画看着摩严,压下眼底波澜,平静说道。   却未料到,摩严大喜,“太好了!我看这丫头倒是生的伶俐。”说着吩咐笑的开心的首徒,“竹染,你快去通知其他四仙,还有你儒尊师叔,以及各派掌门,设宴款待,这实乃长留喜事啊!”   竹染笑着应道,“是的,师父!”   就连杀阡陌得了消息,都带着妹妹琉夏,欲要见识白子画的徒儿。   可惜被单春秋拦下。   宴席之上,东华,檀凡,无垢,紫熏,均笑谈无异。   霓千丈看着花千骨,不由道,“漫天啊,你那日不是还吵着来长留学艺,如果与这丫头作伴,为父倒也放心。”   “爹。”霓漫天有些不满意,美目之间有些撒娇之意,“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嘛,女儿才不要离开你。”   “哈哈哈。”霓千丈甚是满意,“你那以后就乖乖待在蓬莱,给爹找个乘龙快婿!”   “爹..”霓漫天拉着他的手臂,晃着撒娇。   “我看那对兄弟就不错,哈哈。”霓千丈笑着,两人目光移到云隐云翳身上,都是一副姿态风流,长得端正。   云隐给云翳夹了菜,口中还嘱咐着什么,对视之时,眼中爱意甚浓。   “好了爹,你还是先去祝贺尊上吧。”   “好好好。”   一派清和。   六界仿佛回到了□□,有一段故事却又真实的发生过。   酒后问遍天下人,谁也不知世间何来异朽阁,世间何来东方彧卿。   都道是尊上醉了。   再无人知晓,曾经这世上,有一清俊温雅的男子。   花千骨的验生石拿了出来,白子画有意遮掩,却发现,自己的验生石,却毫无异样。   而那块曾经是他生死劫的验生石,却在六界恢复之时,灭了光亮。   不敢去想的猜测入了心,原来,白子画的生死劫,是他。   原来这六界之中,生死劫,果真避无可避。   他死了,他便安然了。   你抹去了自己存在的痕迹,却让天下人都忘了你,却独独留着我。   都不知道又怎样,我记得便好。   ----------------   从此,绝情殿上,夜夜琴声,夜夜烛明。   花千骨不明所以,问他缘故。   他只道,“弹琴欲与故人听,灯火欲等故人归。” 作者有话要说:  真的完结了?有点恍惚,有点...舍不得!爱你们,么么哒!   ☆、完结   师父给小骨讲了一个故事。   讲一男子,为心爱之人,覆了天下,丧了性命。   讲那男子,为心爱之人,机关算计,终其一生。   讲那男子,为心爱之人,背负骂名,罪孽深重。   讲那男子,为心爱之人,灰飞烟灭,不得超生。   讲到这里小骨问,“他怎么那么傻?”   是啊,世间言他聪明无双,情爱之事却傻的痴狂。   可,那人身负重责,无以为报。   “那他心爱之人爱他吗?”   “为师不知道。”   “师父也不知道吗?”   “不知道。”   言道此,悲憷矣,瑶琴肆烈,凄厉弦断,血泪同落。   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   白骨覆雪寒意彻,子夜不眠芳红落。   画尽三千青丝起,爱恨百转步步错。   东流不解孤殿冷,方得纠缠痴情惑。   彧书空锦无人看,卿为仙君已入魔。   只可惜,从此一人。 作者有话要说:  完结了,好难过,抒发一下我的心情!!!求找亮点! 小说下载尽在http://www.bookben.cn - 手机访问 m.bookben.cn---书本网整理 附:【本作品来自互联网,本人不做任何负责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